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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世人都像谭兄这般乐观旷达,或许这天底下就不会有失意人了。”周叔颐脸上全是赞叹,他完全能够想象到谭兄活得有多快乐,可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有很多牵绊和枷锁,他很想成为这样的人,却恐怕永远都做不到。

所以,他忍不住有些好奇:“可这世上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若有一日谭兄遇上无法解决的困境,是否会后悔今日没有向神佛祈求庇佑?”

好唯心的说法,谭兄并不喜欢这种表述:“什么叫无法解决的困境?周兄你做人真的很悲观,凡事都喜欢往坏了想,你做事是不是往往会思考到最坏的境地,然后行事的勇锐就会被一削再削?”

完全被说中的周叔颐:……

对方没说话,谭昭就当人承认了:“很多人都觉得,安于现状、不做不错是一种非常有用的处事规则,官场中人应当也有不少人喜欢这般明哲保身,但你真觉得这样的经验值得被人借鉴吗?”

这对于没有野心的人来讲,确实是一种非常舒适的生活状态,但很显然周叔颐不是这种人,有野望有梦想的人试图去套不属于自己的壳子,这就会非常难受。

要是在现代,以周叔颐的家世,未尝不能有更多的选择,但这是“惟有读书高”的古代,周家又是书香门第,延续家族的传统是后代子嗣必须要遵守的规则。

周叔颐立刻摇头:“不,我不这么认为!”

他生于锦绣周家,从小就与官宦子弟来往,而家中也常有朝中官员进出,他在京中看惯了觥筹交错,加上父亲的影响,他对做个文官渐渐起了逆反心理。

他不喜欢跟纨绔衙内们打马游街,也不喜欢高谈阔论,所以他并没有入国子监读书,反而是隐瞒家世去了城外的书院读书。

可即便如此,书院里的文人相交他也不喜欢,这里就是入朝的预备役,很多人都会将“市侩”写在脸上,果然相较于文人,他更喜欢直来直去的武人。

可他是父亲的独子,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从父母到祖母,甚至是隔房的大伯小叔堂兄,都坚决反对他从军。

为了这个,他不止一次跟父亲争吵,甚至为此拒绝娶亲生子。

可……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相较于爽朗直率的谭兄,周叔颐觉得自己太瞻前顾后太扭捏了,以至于到这个年纪,他还一事无成,执拗地在坚持一些别人觉得毫无用处的东西。

“谭兄,介意我多说两句话吗?”

谭昭放松倚在窗边,抬了抬手中的酒杯:“倘若酒管够,自然是可以的。”

人往往会羡慕自己身上没有的东西,周叔颐也是如此,那日在湖边出言相邀,就是被谭兄身上的恣意旷达所吸引,及至现在他们不过只见了三面,他就已经愿意将家世和心中的苦闷坦诚相告了。

这对向来谨慎、不愿意透露家世的周叔颐来讲,实在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体验。

只是话说完,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他却没得到对方半点儿的回应,周叔颐脸色有些微红:“谭兄为何这般看着我?”

谭昭就说:“周兄如此赤子之心,你爹应该欢喜才是。”

“你难道不觉得我很天真很懦弱吗?”

“天真并不是什么贬义词吧,你生在锦绣人家,本来就比别人拥有更多的选择,你想选一种让自己更加舒适的生活状态,这无可厚非。”

周叔颐立刻忍不住开口:“真的吗?你认同我?还是说好听话,叫我心里高兴?”

谭昭却摇了摇食指,然后指了指周叔颐自己的心:“这是你的人生,何须我的认同!我的认同,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能帮你的除了神佛,只有你自己。”

他忽然坐直了身体,眼神无比认真:“但我想说的是,你想投身军旅,

到底是为了报效朝廷、实现理想,还是为了逃避庸俗的人际关系、离开京城?”

周叔颐愣住了,看着这双眼睛,他仿佛觉得最丑陋的自己在对方的注视下无所遁形,或者说,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根本不是单选。

“既然彷徨困顿,无法挣脱,那就出去看看吧,京城的世界或许没你想得那么糟糕,而城外的广阔天地,也会完全呈现在你的面前。”谭昭冲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对吧,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行合一,也是当读书人的必经之路。”

这顿酒吃得当真叫人开心,不过周叔颐带着点微醺回到家中,就被父亲逮了个正着。

趁着这股意兴,他直接开口:“父亲,我想过段时间,出门游学去,去南方看看。”

周御史的眉头就忍不住蹙起:“再过几日就天寒地冻了,你要出门游学?谁怂恿你的?”

“父亲,没人怂恿我。”周叔颐抬头,好叫父亲看到他此刻的决心,看到他并没有喝醉的双眼,“您总不可能一辈子将我困在这方寸天地里,或许我在外头哪天栽了跟头,知道读书学文的好处了,就会回京走您给我安排的路。”

周御史打眼看亲儿子,他思想守旧,认为儿子就应该听老子的,可他这儿子从来就没听过话,现在话说到这等地步,他若是还拒绝,怕是又要闹一场。

他就这么一个独苗儿子,不像大哥子嗣甚多,游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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