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他当真牵过来一辆驴车。
“这辆驴车先放在你们家里,等回头,把曲姑娘的地契办好,我们再来牵走。”
“劳烦你替我多谢周老爷。”
曲夏芳接过驴车的牵绳,低声道谢。
随即招呼曲三叔开始一起装订棺材,棺材在埋地里以前,是不能盖顶的,曲三叔拿了绳子把棺材盖绑在了驴车另外一旁,方便驾车。
回去的车上,王氏和曲大弟下意识靠在一起,离曲夏芳远远的。
曲夏芳最初并没有在意,她见大弟和母亲坐得有些边上了,不由道,“娘,大弟,你们坐过来一些啊!”
说着话,她便伸手去拉曲大弟,曲大弟犹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他尖叫一声,道,“你摸过尸块的手离我远一点!”
曲夏芳身子僵硬了一下,默默收回了手!
曲大弟见了沉默不语的阿姐,眼里的愧疚一闪而过,可是,他想着曲夏芳缝制尸体的那个过程,他神色僵硬,到底不敢再和阿姐靠近。
等这一通的赶路,直到深夜,曲夏芳等人这才回到了曲家村。
在二房的屋子里,曲奶奶点着煤油灯一直没睡觉,听见驴车声音,慌忙打开门走出来,等看见驴车上的棺材时,曲奶奶忍不住呜咽出声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再没有比这更痛苦的。
“儿啊,我的长生啊!呜……”
棺材运回来了,曲长生的丧事,便也要办起来了。
曲奶奶的三女儿嫁的男人是个学道士的,前些日子业已出师,日常也帮人办理丧事,这时正好也用得上。
曲三叔在一旁问,“办丧事费钱,锣鼓和道士先生的工钱都得翻倍,你们家打算请几个?”
大房的大堂哥曲大壮此时也来了,人未到声音倒是声先到跟前,“自是不能丢了排场,就送这么一次了,按照规矩,起码请六个道士,六个吹鼓的,锣鼓得唱两批,务必让二叔风光大葬。”
大堂哥从屋外走来,看见灵堂前面的棺材,不由惊奇,“你们还真把人给接回来了?”
王氏扶着棺痛哭,“呜,大壮,你二叔他……他实在太惨了啊,呜呜……”
王氏哭得肝肠寸断,大堂哥嫌恶的皱了皱眉问道,“周老板赔了多少钱?我给你们讲,可不能便宜了周老板那样的大商人,他们本就赚着大头!”
王氏听了这话,只呜呜的哭着,也不答话。
曲大壮有些不耐烦,“到底赔偿了多少银子?你们孤儿寡母,可别给骗了。”
满脸憔悴的大弟低低的道,“赔偿了五两银子!”
“什么?才赔偿了五两银子?哎哟喂,我就说了,你们肯定是被人给欺负了,我都说了我帮着你们去要钱的,你们咋就不听了呢?”
曲大壮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仿若真的只是替他们不值,见没人接话,又接着道:
“罢了,你们的道士先生,就由我去帮你们找吧,我认识几个道士先生和锣鼓匠人,看在我交情上,可以比别的地方便宜。”
“那要多少钱?”王氏弱弱开口。
曲大壮理了理腰间的腰带说:
“你们把那五两银子给我,我保管给你们办得漂亮。”
眼见王氏又要应了下来,曲夏芳忙阻止,“大堂哥,我们买了棺木和寿衣,已经花了一笔了,现如今,倒没有那么多钱了,所以不劳大堂哥费心了。”
曲大壮脸色有些难看,愤愤的甩手道,“随便你们!”,话落下扭头就走了。
曲大壮走后,曲夏芳又看向曲三叔,“劳烦三叔待天亮以后,找几个婆子过来帮衬做饭,再去扯几尺白布,拿来做孝布,我和大弟都不懂这些,到时候还请三叔多多帮衬,我稍后去请三姑父来唱道士。”
曲三叔忙应下,
“都是一家人,也是应该的,夏芳丫头别客气,我先回家去说一声,稍后就过来。”
曲夏芳忙道,“应该的,三叔你先去休息,别的事情等天亮以后去忙活就行了。”
“也好,那我先回去了,等卯时我再过来。”
即便要进城买孝布,内城的城门也得天亮才打开。
三叔曲长真把借来的驴车给曲夏芳驾到家里的牲口圈里,这才把他自家的驴车驾走了。
不多时,驮着背的二爷爷也来了。
二爷爷进屋以后,看了看一旁的棺材,叹了一口气,厉声道:
“周老板的赔偿,你们家可得拿好了,谁都不要借出去!”
曲夏芳听了这话,想起前世的种种,心里的酸涩一闪而过,道,“二爷爷,我都省得,以后我们孤儿寡母,还望二爷爷多多帮衬。”
二爷爷点了点头,
“都是一家人,你们家要是有什么事,尽管过来叫一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