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的话。这样的小屋子。

&ep;&ep;其实这院子放在普通人家并不算小，可与昌邑的将军府一比，确有天壤之别。他将笔放下，思量着是否要为木木重新择处稍大的宅院。

&ep;&ep;毕竟退亲之事不能一蹴而就……又想到给伯麒的回信还不知如何下笔，心中一时闷燥至极，笔墨一甩，信上立时溅了半纸的黑点。

&ep;&ep;宇文凉按着两侧的太阳穴，只觉头脑浑胀，神思混乱。

&ep;&ep;忽然，他听到了若隐若现的歌声。

&ep;&ep;那歌声极为轻柔，却又明快非常，一点一点地，在他耳中清晰起来。

&ep;&ep;那是车前语。他前生曾特意学过，虽无慧根，但胜在勤奋，仔细听，总能听出几许韵味。

&ep;&ep;“我的家乡种着一片依米花，

&ep;&ep;她有红色，白色，黄色和蓝色。

&ep;&ep;清晨时，我去看她，

&ep;&ep;沙漠里空空如也。

&ep;&ep;唯有等到太阳最高的时候，

&ep;&ep;她才会放声歌唱。”

&ep;&ep;宇文凉循着歌声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不知何时醒来的木木，正抱着依米，在枝叶凋零的树下慢慢走动。她似是很喜欢听枯枝的轻响，每一步都要踩在厚厚的落叶之上。

&ep;&ep;“但她总有花谢的时候，

&ep;&ep;恰如世间的万象。

&ep;&ep;譬如女子的年华，男子的峥嵘，

&ep;&ep;以及母亲臂弯里浓腻的乳香。”

&ep;&ep;宇文凉轻轻走到窗边，离与她不过几尺的距离。只是前生她在门里，他在门外，中间隔着小路和微风，此时她在窗前，他在窗里。

&ep;&ep;木木模糊间感受到他的注视，抬头看他。肌肤在温和的夕光下显得莹白如玉，眉色如黛。

&ep;&ep;她身着熙国的服饰，低头看了依米一眼，又转而笑看着他。

&ep;&ep;她一边哼出小调的最后一个部分，一边步步朝他走来。

&ep;&ep;“可我正是爱她的花谢，

&ep;&ep;爱她那只有一刹那的光阴。”

&ep;&ep;音调结束的那一瞬，木木堪堪立在宇文凉的面前。见他目光含笑，忍不住自得：“好听吗？”想起什么，嘴角露出一丝哂笑，“您知道我在唱什么吗？”

&ep;&ep;宇文凉微微俯身，正对着木木的眼睛，用车前语低低唱道：“我爱她的一切。”见木木愣神，眼底生出坏笑，趁机亲了亲她的眉心，“爱她的眉毛。”

&ep;&ep;“爱她的眼睛。”再亲眼睛。

&ep;&ep;“爱她的高鼻。”又吻小鼻尖。

&ep;&ep;“爱她的嘴唇。”

&ep;&ep;以吻封缄。

&ep;&ep;若不是依米的哭声，两人不知要腻歪到何时。宇文凉的吻很轻，木木略一垂头错身，便能与他分开。

&ep;&ep;红着脸，温声哄着孩子。

&ep;&ep;宇文凉笑了笑，一跃翻过窗户，落在木木的身边：“我来吧。”他比她会哄孩子。木木摇头，她要自己哄。

&ep;&ep;好不容易等到依米再度入睡，木木额角已有薄汗。宇文凉将外侧的衣袖挽起，露出干净的里衣内袖，替她擦去汗珠。

&ep;&ep;木木轻声一笑：“一定是您唱得太难听，才把女儿吵醒的。”

&ep;&ep;宇文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真的很难听？”

&ep;&ep;木木昧着良心，爽快地点了点头。宇文凉遗憾地摆了摆手：“我还以为你喜欢，本打算以后多唱几次的。”

&ep;&ep;木木好笑地望着他，然后将孩子递了过去：“我手酸。”

&ep;&ep;宇文凉忙将孩子抱过，一边叮嘱道：“你才出月子，不要太累。”说着略微赞赏地朝她笑道，“以后累了，就要这样同我说。”

&ep;&ep;木木笑着点头，问他：“您怎么会车前语？”

&ep;&ep;“只许你学熙国话，不许我学车前语吗？”

&ep;&ep;木木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想了想如何措辞，“我的意思是，您一直在湘城和昌邑，而之前在雁城时，我又未曾听您说过车前语……那是向谁学的呢？除了雁城，别处也有车前人吗？”

&ep;&ep;宇文凉半真半假道：“我是向车前的商贩学的，就在雁城。只是以前说得不够好，便没有开口罢了。”

&ep;&ep;木木有些惊讶：“您很早就学了吗？”

&ep;&ep;宇文凉眉梢一挑：“你不相信我？”

&ep;&ep;木木忙摇头，又听他道：“对了，你以后称呼我不必用您，直接用你字就好了。”

&ep;&ep;木木犹豫地看着他：“但方嬷嬷说，您字比较尊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