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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要的东西,再度归家已是一小时后。

陆廷镇与章之微都不在客厅,灯亮着,章之微的瓷碗跌落在地,勺子也粉身碎骨。陈妈爱惜东西,心疼到低声叹气,俯身去捡,冷不丁听到沉闷木桩声,又伴吟声哦鸣。陈妈不由得心神一振,面色大骇,慢慢起身,立在光洁地板上,惶惶不安。

这……

声音未止,动静犹深,像是要拆房子,惊到陈妈坐立难安,额前落涔涔冷汗。

她捡起断匙,咬牙往前,跨出一步,一脚踩到黏腻的粥汤,好好一张长绒白毯被浓粥弄污,陈妈心一疼,低头瞧瞧,才恍然醒悟。

她又想起雷雨天章之微来寻她的情景。

“唉……造孽啊……”

陈妈无声叹气,翻出耳塞放入耳中,躬身低头,默默清理被弄污的地毯和碎瓷片。

冷不丁,又想起来时司机诡异的问话。

陈妈认得那人,知他是跟着陆廷镇的,名唤张明斯,旁人都叫他老四。

雨夜往此处赶时,幽深车厢中,老四贴头皮有一道枪子烧出的疤。

他问陈妈:“你有没有见章之微小姐和镇哥眼生的人来往过密?”

陈妈怎么回答的?

她说:“小姐交的朋友多,我也不知有没有。”

-

章之微做了一个悠长的梦境。

梦里是刚到陆家的那几年,陆老板疼她,陆太太爱她,陆廷镇常买小玩具逗她开心。

就连现在处处针对她的张妈,那时候也是抱着她在陆家别墅中跑来跑去,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托着她到处跑。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发生微妙的改变?

章之微隐约记得是养父阿曼的忌日,按照规矩,陆老板让人陪她去上香——他本该亲自陪章之微,可惜被琐事牵绊住双足,不得成行,只委托可靠且忠心的人送她。

章之微记得来找陆老板的人脸上有刀疤,右手戴手套,垂在身边,好似是个假肢,从始至终,章之微都没有见他右手抬起过。

经过时,那个男人用厌恶的眼神盯着她,扭过头,啐了一口。

从那之后,陆老板和陆太太仍旧待她好,只是那些好似乎变了模样。章之微年龄小,却天生混着三教九流,高度的敏锐让她察觉到众人态度的变化,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张妈。

在章之微伸长胳膊让张妈抱的时候,她往后退好几步,淡淡地说:“小姐,我这儿忙,您去寻旁人玩罢。”

她再没抱过章之微。

唯一态度不变的是陆廷镇,他还是照旧带小玩具逗她,给她买漂亮裙子,抱她举高高……

然后。

章之微睁开眼睛。

浓郁的疲倦让她连睁眼都费劲,残留的最后意识是陆廷镇把她摆成俯姿。她垫着墨绿色的枕头,盖着墨绿真丝被,好似沉浸在一片墨绿海中。窗帘拉得厚厚,阳光无法穿越,这让整个房间中都陷入暗沉,看不清楚东西。

章之微双手撑着,半坐起,听见陆廷镇的声音:“醒了?”

骨骼关节响几声。

章之微吸了口气,她说:“陆叔叔又说无用的话。”

不醒难道是梦游?

她看不清时辰,只眯着眼望去,瞧见不远处的沙发上,陆廷镇衣冠楚楚地坐着。卷发英俊到犹如雕刻石膏像,他不抽烟,此刻却捏着一根,低头嗅了嗅,没有点燃,仍旧放回桌上搁的烟盒中。

章之微不知他哪里来的烟,现在仍旧有些冷,她双手抱肩,打了个喷嚏。

陆廷镇说:“以后怕是不能继续做叔侄了。”

章之微目不转睛望他:“都好。”

陆廷镇手指搭在桌上,他说:“说出去不好听,在你毕业前,明面上,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

章之微眼睛亮了。

她当然懂陆廷镇的意思,明面上和之前一样,那私下里……

她忍着不适坐正身体,欣喜地问他:“我可以永远留在您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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