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镇缓步而下,月光苍凉,落在章之微脸上是不甚健康的一道白。他俯身,牵着章之微的手,将她拉起。
他留意到地上的画。
“你画的孔雀很美,”陆廷镇称赞章之微,“惟妙惟肖。”
章之微不出声,她听夏诚明同陆廷镇攀谈,两人聊的多是些生意上的事情,章之微不爱听,她折身想走,被陆廷镇握住手腕,收紧。
章之微用力挣脱,纹丝不动,她咬牙,听见夏诚明说:“……选择女友,还是要温顺乖巧得好。”
陆廷镇不接话,他用眼神警告章之微。
“有时候,越是强硬,越难得到想要的东西,该示弱就示弱,学会适当服软,”夏诚明笑,“卧薪尝胆,总比以卵击石要好。”
章之微不挣扎了,她心神一动,克制着不去看夏诚明,而是看陆廷镇的手,他握得很紧,紧到章之微小声吸了口冷气。
细微一声,陆廷镇松了松。
“……男人都爱温顺美人,美丽又愚蠢的最好,”夏诚明说,“陆先生不一般,看上的人也聪慧。”
陆廷镇说:“不过是各有所好。”
今夜谈天止步于此,陆廷镇握着章之微的手回去,直到到餐厅前才松开。天下没有叔侄连吃饭也要手牵手,章之微看到角落里摆放的落地灯,鎏金的,造型别致,百合的样子,柔柔地开,将人的影子都照到淡若无痕。
陆廷镇的手贴在她肩上,轻轻推她一把。
章之微迈步进入餐厅。
今晚和之前并无区别,陆老板看那位夏明仪小姐也不错。人在高处、上了年纪的人大多都有共同点,忧心自己后继无人,忧心偌大家业拱手让人。陆廷镇已经过了适婚年龄,却还迟迟未交女友,令陆老板心急如焚。
之前的那位出身书香世家的小姐也好,今日的夏明仪也好,陆老板只盼着陆廷镇早些成家生子,好让他也能够含饴弄孙。
陆廷镇仍同往日一般,对待夏明仪同样客客气气,话题扯到交友婚姻,他就表明立场,委婉拒绝。晚餐结束后,原本斗志昂扬的夏明仪,也泄了气,无精打采地尝最后一例汤。
临走前,夏诚明送给章之微礼物,仍旧是一本书,讲历史,讲成语故事起源,还有一份报纸,今日的,不知是不小心放在袋中还是故意的,上车后,陆廷镇先取报纸看,没有异样,任何划线标注也无。
章之微打开历史书,自带的书签夹的那一页,讲越王勾践战败被囚,睡在柴草堆上,舔舐苦胆,又曲意逢迎吴王夫差,让对方慢慢放下警惕……
章之微合上书,书签顺手夹在另一页。
她主动对陆廷镇说:“报纸上讲什么?”
或许是这几日里,她第一次用这样不呛人的语气主动聊天,陆廷镇颇有些惊诧,看她:“一些无趣的八卦。”
“桃,色绯,闻?”
“腐朽思想。”
陆廷镇将报纸丢给她,章之微细细读,果然是腐朽思想,整张报纸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教女性如何散发原始魅力来诱惑男人。研究男士们喜爱怎样性格的女人,女人怎么装扮能够吸引男人,教女士如何正确发嗲,言行举止,好似要将人全都拘束着,磨平棱角,往一个苛刻的条件去套。
章之微折好报纸,团成纸团,丢到陆廷镇身上:“无聊透顶。”
陆廷镇赞同:“你不必看这些东西,现在就很好。”
章之微不言语,她有些闷,将车窗打开一丝细缝,眯着眼睛看窗外夜色,流光溢彩。她大约明白夏诚明的意思,他为了自己妹妹的婚事和陆夏联手的将来,也会帮忙章之微“金蝉脱壳”……只是陆家这棵大树枝繁叶茂,根系深深植于港岛土壤中,盘根错节,夏诚明不敢轻举妄动。但他有把握让章之微在吉隆坡脱身……
前提是,陆廷镇还肯送她去马来亚大学读书。
思及此,章之微侧身,问陆廷镇:“老四和乌鸦都不在,你打算只让玉琼陪我去马来西亚?”
陆廷镇闭目养神:“不去马来西亚,留在港城。”
章之微震声:“什么?”
“读港城大学,”陆廷镇说,“将来再申请英国的学校。你不是舍不得我?那干脆就在港岛读,我每天接你回家。”
章之微忍着情绪,她看着车窗外苍凉夜色,知道现在势必不能再和他起争执,免得被瞧出端倪。
是啊,她在澳门逃跑未遂,陆廷镇已有警惕之心,怎么可能再轻而易举放她去马来西亚。
她捏着掌心,睁大眼睛看着外面的月亮。
夏诚明明显知道她的处境和性格,言语中都让她假装示弱,卧薪尝胆,让陆廷镇放松警惕,答应她去马来西亚……
章之微性格傲,现在让她立刻去向陆廷镇撒娇卖乖,她做不到,陆廷镇也不会相信。
慢慢地,她仍坐回去,转脸看玻璃窗外,发呆。
卧薪尝胆。
金蝉脱壳。
「几时发嗲,何等重要」
晚上陆廷镇不碰她,他有自己的房间,上次倘若不是花玉琼闯入,可能两人已经激情一场。在大部分情况下,陆廷镇都能很好把控住自己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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