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抬头看去。
&ep;&ep;这一看,立刻惊得瞪圆了眼睛,手里剩下的半块饼立刻掉在了地上,摔成好几瓣儿!
&ep;&ep;“二、二二奶奶……咳、咳咳!”
&ep;&ep;他还没来得及把喉咙里的东西给咽下,又要说话,起身更急,一下就呛住了,憋得面红脖子粗。
&ep;&ep;简直见鬼了!
&ep;&ep;今天太阳打东边落下的不成?
&ep;&ep;他竟然看见了二奶奶!
&ep;&ep;书童瞪圆的一双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但又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地咳嗽。
&ep;&ep;他有心想要冲进院子里通禀,但陆锦惜的目光,又半点也不挪地定在他身上,叫他连腿都迈不开。
&ep;&ep;陆锦惜当然看出了这书童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也看出了他眼睛底下藏着的那一分担心。
&ep;&ep;心下一时无感。
&ep;&ep;她也不等他回答了,只直接从他身边经过,无声地迈入了院子,立刻便有嬉闹的声音传来。
&ep;&ep;“大风你别动!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你洗尾巴?”
&ep;&ep;“天啊,我这么好心好意的!”
&ep;&ep;“又甩尾巴了,呜,一身都是水……”
&ep;&ep;“太不听话了,气死我了!”
&ep;&ep;“我也是大将军的女儿,你怎么不听我的?”
&ep;&ep;……
&ep;&ep;一连串委屈的抱怨声,听着格外娇俏,带着十分的灵动。
&ep;&ep;陆锦惜顿时循声望去。
&ep;&ep;外面的院落很大,里头的也不小。
&ep;&ep;地面上都是规整的青石板,缝隙里的杂草被剃得干干净净,东南角马厩里空荡荡地,但前面不远处的水井旁,却站着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
&ep;&ep;全身黝黑,似在发亮,唯有四个马蹄乃是雪白。
&ep;&ep;虽只安静地站在那里,马头却是向上昂起,自有一股凌云的傲气,马身上有许多陈旧的伤痕,看着有些狰狞,却偏偏给人一种峥嵘的气魄。
&ep;&ep;完好的右眼卓有神光,可左眼却蒙了一层雪白的阴翳,显得浑浊。
&ep;&ep;此刻,有两把小凳子摆在这一匹马身边。
&ep;&ep;一个凳子上没坐人。
&ep;&ep;另一个凳子则靠着马腿,一个身穿蟹壳青长袍的少年,就坐在上头,脚边放着一只大大的木盆,里面盛满了刚打出来的井水。
&ep;&ep;他手中持着一柄大毛刷子,正在给马刷腿。
&ep;&ep;听见那一连串的抱怨,少年不由笑了一声,只道:“大风的脾气不好,你别随便碰它,尤其是马尾巴。”
&ep;&ep;刚要伸手去摆弄那马尾巴上一把鬃毛的薛明琅,顿时僵住了。
&ep;&ep;她穿着赤红滚雪狐毛边的袄子,脚下蹬着一双红色的小皮靴,白皙的小圆脸早成了小花脸,身上更是一片脏污。
&ep;&ep;都是刷马的时候溅的。
&ep;&ep;“那人家不碰就是了。”
&ep;&ep;她可怜巴巴地一瘪嘴,蹲到了一旁,看着少年,见他动作熟练,心里嫉妒的小火花蹭蹭往外冒,只是又不敢说出口,生怕下次就被撵出去。
&ep;&ep;于是,只好问点不相干的。
&ep;&ep;“大风脾气这么坏,你以前说,它是塞外的一匹野马,那我爹以前怎么收服它的呀?一定很难吧?”
&ep;&ep;“刷——”
&ep;&ep;少年举着刷子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ep;&ep;陆锦惜站在门口前面一点,一直看着。
&ep;&ep;少年的身形,瘦削但挺拔。
&ep;&ep;伸出去的手指,即便是拿着半点不雅致的大毛刷,也给人一种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感觉,但皮肤有些苍白。
&ep;&ep;微微仰着头,昏暗的天色,在他一双眼眸底下,投下一片难明的神光,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ep;&ep;陆锦惜看到了他慢慢降下的薄唇弧度,也看见了那明朗的下颌轮廓,以及,因为仰头,变得格外清晰和突出的……
&ep;&ep;喉结。
&ep;&ep;即便他坐着,也能看出他身量很高。
&ep;&ep;这架子,看着不像十六岁,倒很似十八十九的弱冠少年了。
&ep;&ep;他抚摸着马身上那些或浅或深的旧伤伤痕,声音慢慢地,似乎染上一点边塞寒冷的霜月,吹刮的风雪……
&ep;&ep;“对着配不上的人,它们才烈。是真将军,何曾需要费力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