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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半路,寻更的梆子响了,元翠绡心知一个时辰已过,换班的值守即将发现积雪楼遭袭,很快便会追赶上来。她的体力已濒临极限,春柳亦受了内伤,再加上一个昏迷的丁兆蕙,接下来的一段逃亡之路,可谓是举步维艰了。
“呔!哪里跑!”
“捉住他们!王爷重重有赏!”
临近院墙,身后数十丈外已是沸反盈天,喊声不绝。
元翠绡背着丁二,踉踉跄跄冲到墙角,一个站不住,“卟嗵”一声,双膝跪倒在地。春柳见状,赶紧将丁兆蕙从她背上挪开,架到自个儿肩头,焦急道:“小娘子撑不撑得住?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当然!”元翠绡摇摇欲坠地爬起来,从怀里摸出花冲的短匕,塞到春柳衣襟之内,“撑……得住!”
春柳架着丁二,双手不得空,吃惊地问:“你这是做甚么?”
“原本就是你师兄之物,以前我趁他不注意偷拿的,现在留给你做个纪念罢。”元翠绡说着,从她腰间解下百宝囊,取出如意绦,掷向高墙,又扶过丁兆蕙道,“你先上去接他一下。”
“好。”春柳未及多想,迅疾跃上墙头,元翠绡旋即将丁兆蕙用绳绦缚牢,春柳出力一提,将其拎过了院墙,放下如意绦,朝元翠绡挥手道,“小娘子,快!快!”
呼喝声渐近,元翠绡横下心来,一把扯落绳绦,冲着春柳道:“快去按院衙门!夏蝉也在那里!”言罢,低头拧身,一瘸一拐,朝前行去。
“你!”春柳知其心意,不由变了脸色,无奈滑下墙头,负起丁兆蕙,吃力地逃往尤唐街方向。
元翠绡走出未有多远,一群追兵便乌泱泱围了上来。
“恶人!还我爹命来!”许茂两个儿子,各挺一杆(长)枪,直向其后心刺去。
邓车连忙挥刀相格:“二位贤侄且慢!抓活的!”
其中一人应道:“好!先不杀他!姑且让我刺他两个窟窿再说!”
元翠绡转过身来,一把扯掉头巾,掷于地上,厉声喝斥道:“放肆!”
众人里有些是见过元翠绡的,面面相觑,俱是大惊失色。邓车与其他几人商议了数句,朝她抱一抱拳道:“兹事体大,烦劳小娘子在此稍候,我等这就去请王爷前来定夺。”
元翠绡冷哼一声,神色不屑道:“等就等!”
难堪的沉默,未有多时,便被赵爵的到来打破。
“卑职参见王爷!”众人纷纷行礼,退至两侧,让出一条道儿来。
赵爵铁青着脸走近,怒声道:“人是你弄走的?”
元翠绡扬起脸,大声道:“是!”
赵爵目光森然,逐字逐句道:“你本事不小,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是在害我?”
元翠绡眸中恨意了然,反问道:“知道又怎样?”
赵爵愤而挥掌,掴向她的面颊,失态地冲其大吼:“为甚么?!为甚么要这样?”
“啪”地一声脆响,元翠绡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牙齿撞破了内颊,满嘴都是腥甜之味,她满不在乎地“呸”了一口吐出,一字一顿答道:“因为你该死。”
赵爵的手掌再度举向半空,元翠绡不闪不避,目光中尽是讥诮之意,犹如一根根钢针刺向他的心头,他握掌成拳,慢慢缩进袖中,转过身下令:“来人,备车去城东别院。”
风停雨歇,蒙蒙的弯月又从云层中探出头来。马车由东门出,在静谧的夜色里飞速行进。元翠绡被捆成个粽子,蜷伏在车厢一隅,颠簸得身都快散架了。赵爵将其拖至脚边,手持灯盏照了照她红肿的面颊,啧啧叹息:“放着金枝玉叶的日子不过,偏偏要与我对着干。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何苦来哉?”
元翠绡心中一动:你们?奈何嘴里塞着布帛,只能偏头瞪眼瞧着他。
赵爵看穿其心思,伸手抚过她的脸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才将说的你们,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元翠绡动了动眼睫,算是默认了。
赵爵怅然道:“她是个温柔聪明的女孩子,长得与她的姑姑极像。虽然幼年失怙,但我与顺娘俱是把她看作亲生骨肉一样。顺娘过世后,我亦有心收她作义女,可惜她不识好歹,居然潜入我的书房,窃走数封密信,藉着回罗浮山修道的由头,转去京师想要告发于我。”说着,俯下身去,双唇贴近“元翠绡”耳畔,低声问道,“元翠绡这么做,我如何还能容她?你说呢?盼盼?”
熊盼盼口内一松,填塞的布帛已被赵爵抽去,她深吸一口气,眼角余光乜向赵爵,厌恶道:“所以你便命人将她杀了。”
“是。”赵爵颔首,“这都是她自找的。”盯着熊盼盼又道,“你也是。”
熊盼盼阖上双目,不再理会于他。
赵爵坐起身,搁下灯盏,轻踢了她一脚,幽幽出声:“盼盼,你说过一直要陪在我身边的。你还记得么?”
熊盼盼默不作声,脑海里逐渐划过义兄一家、花冲、夫子、还有自个儿冒名顶替数月,却未曾逢面的元翠绡的身影。
赵爵伸手捏其下颏,逼视着她道:“你是愿意去死呢,还是愿意一直陪着我?”
熊盼盼抬眼看他,发现他的两鬓,不知何时亦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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