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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口坐北朝南,辰时一到,卯钟响过三声,正堂两扇朱漆大门缓缓开启,堂中正挂一块金字大匾,上书“中牟县正堂”五个苍虬大字,内柱镌着楹联,“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高台之上是三尺法桌,桌后一袭绯色罗袍正襟危坐的正是当地父母官王青山。

“威武”声雄壮,两排皂衣衙役从衙皂房中结对而出,持紧了杀威棍,分站大堂双侧。东角落是两排刑具,麻绳锁链、节鞭桎梏,一桩桩、一件件齐整整搁架上,森冷冷冒着寒气,观一眼是让人心惊胆战。

喊过了堂威,衙门外已挤满了来瞧热闹的百姓,三五成群,聚在廊下,窃窃私语个不停。

“听人说三元街那张姓布商的命案破了!”

“是嘛?前些日子不是说得了急病死的?”

“哪里话?是被歹人用长钉戳进脑袋给扎死的……”

“喟……”嘘声四起,围观百姓纷纷叹道,“好狠毒的心思……”

“你们晓得这命案是咋破的?咱衙门里认识一兄弟消息,是那死者冤魂连着托梦给他老娘,说自己是被铁钉扎死的,这才破的案子……”

话音刚落,又激起一阵更大的吸气抽气声……

惊堂木“啪”的一声脆响,王青山喝道:“堂下肃静!”左右环视一圈,众人得了钧命,俱是鸦雀无声,当下又道,“来人!将嫌犯赖子七带上堂来!”

“有!”两名威风凛凛的步快一人一只胳膊,挟着身形瘦小的赖子七从耳门入得大堂。

“传张刘氏婆媳到堂!”

须臾,一名美貌少妇携伴一花甲老妪共同来到堂前,县令体恤张母老迈,一并免去二人跪拜之礼,只叫杨氏掺着婆婆立在一侧静待。堂外,夹在一干百姓中旁听的包拯与公孙策不禁为王青山的人情之举暗自叫好。

醒木响过,王青山形容严肃:“赖子七,你可知罪?”

赖子七一个哆嗦,趴伏在地,抖瑟言道:“小的……小的不知。”

“你可认识三元街吉祥弄的布商张仁?”

“小的……小的不认识……”赖子七死赖到底应道。

“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王青山冷笑道,“来人,将证物呈上堂来!”

耳门踉跄闪出一人,皂隶服色,瘦高身材,双手捧一白布遮盖的托盘,快步走向堂前。

来人正是潘盼,端着铁钉药香一肚子郁闷:这张喜还真蛮,咱不就找盘子耽搁了会么,就差一脚把咱给踹上堂来了……

“拿与他看。”王青山吩咐道。

潘盼走到跪在一侧的赖子七跟前,蹲下身,一把扯掉托盘上的白布,道:“喏,看清楚了。”

只消一眼,赖子七便被唬了个魂飞魄散,有如一瘫稀泥瘫坐在堂下,鼻孔“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儿,一张嘴巴更像死鱼般开合了半天,愣是没蹦出个字来。

“还是不说?那本县将这证物的来龙去脉道与你听罢了。”王青山沉声叙来,“盘中七寸长钉便是凶手杀害张仁所用之凶器,后顶入脑,一钉毙命!旁边那味棕色药香又名‘鸡鸣五鼓返魂香’,闻之令人昏睡无力,非有数个时辰不得苏醒。本县经查,十一月初七你去了老丰寿材铺学徒,二十日辞工,短短十多日,店内便短少了长钉,而张仁被害正是二十一日入夜。还有这残存的半片药香,也是方才从你家中搜寻所得。赖子七,这些巧合,你可有正解?”

“县老爷明鉴!小人冤枉!小人不曾盗钉,更没有杀人啊。那药香是小人在路边捡的,闻着好闻就收起来了,小人并不知这药香是作什么用的……”赖子七连连叩头道。

“还敢抵赖!”惊堂木再次重响,王青山喝令,“速传人证前来与他对质!”

“传人证上堂!”众差役的呼喝一声高过一声。

潘盼托个盘子怔住:人证?该不会是那老丰店的吴伯吧?惨了!他要识出咱来……那熊飞岂不是跟着露馅?虽说穿帮也没啥大不了的,可若是这棺材铺真有古怪,必定让他们生了防备,再也探不出什么……正急得抓耳挠腮之际,两名人证已然带到。她高举着盘子,借着盘中挂拉的小幅白布,挡住半边脸儿,只露出一对墨绿招子,滴溜溜乱转。

啊,不是……还好……堂前跪着那俩,估计加一块,年岁也不及吴伯。她长舒一口气,复又昂首挺胸:拉风啊拉风……咱能站在这“明镜高悬”底下托盘子,没点形象分可是托不来滴!有台词有动作,和边上两排拎根棍傻吆喝的龙套可是有本质区别滴……一边想着一边朝登闻鼓方向看去,早起和自己争端盘子的周小刀正杵那昏昏欲睡呢!心里头更是倍觉得意。

“草民范一同叩见县老爷。”

“草民丰少元叩见大人。”

两名证人依次向王青山见礼。

“起来回话。”

“谢大人。”

“范一同,本县问话,你可要如实作答。”

“是是是!草民明白!”范一同头如掏蒜应道。

潘盼瞅那范一同,膀粗腰圆,身材肥硕,暗地里直乐:谁家的啊这是……饭一桶,还真是形象……

王青山满意地点头问:“范一同,你可认识身旁所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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