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恍若未觉。
&ep;&ep;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外婆紧紧握着那张纸,布满皱纹的脸光彩熠熠,泪水从深深的眼眶里流出,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ep;&ep;外婆第一次来上海,迈出的步子都小心翼翼,她带着外婆去商场,她怯怯地不敢进去,说怕弄脏了别人的地板。
&ep;&ep;种种记忆的碎片糅在一块儿,成为她笔尖的墨,落到纸面上,久久不愿滑动。
&ep;&ep;姜一咬着唇,手有些颤,她深吸一口气,推动手中的笔。
&ep;&ep;行书的“姜一”二字,表明她放弃对外婆的治疗。
&ep;&ep;呼吸器一旦撤下,就宣告着死神的彻底来临。
&ep;&ep;跟在医生和护士身后,看着他们撤走呼吸机。姜一紧紧握住外婆的手,这双曾经牵着她往家走的手,这双曾经保护着她的手,她死命地握着,仿佛最后的挽留。
&ep;&ep;心跳和血压不断下降,姜一闭上眼,她低声说:“外婆,别怕,马上就不痛了。”
&ep;&ep;“马上你就能回家了。一一带你回家。”她抚摸着外婆岁月风霜的面容,泪无声滴落。
&ep;&ep;仪器的数据归零,回到一切的原点。
&ep;&ep;平稳的直线,再也不起波折,这一生,就此结束。
&ep;&ep;姜一的手迟迟不愿松开,赵正在她身后,她的背影单薄有倔强。
&ep;&ep;她起身,亲吻外婆的额头,然后抹去自己的眼泪,扭头对护士说:“麻烦你了。”
&ep;&ep;白布缓缓盖上,遮住至亲的面容。姜一退开一步,让护士带走外婆。赵正扶住有些直不起腰的姜一,她转身,将头埋在他肩膀,不愿再看。
&ep;&ep;没有放声大哭,姜一开具死亡证明,联系殡葬公司的声音都格外平静。只有她微红的眼眶和始终有些颤抖的手泄露着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ep;&ep;遗体火化预定在下周,姜一决定一切从简,不大办丧葬。一来,本就无亲无故,二来,她同外婆都不信那一套。外婆以前常说,要对人好,活着的时候用功,死了,功夫做给谁看。
&ep;&ep;阴雨不断,雨刮器有节奏地来回摆动。红灯亮起,车缓缓停下。
&ep;&ep;姜一忽然开口:“赵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ep;&ep;赵正凝视她,平缓又坚定地说:“你做了对的选择。”
&ep;&ep;姜一笑,她不断地点头:“对,我做得对。”
&ep;&ep;回到赵正公寓,姜一失魂落魄,脱了鞋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接着人躺下来蜷缩成一团。她的勇气在那一瞬间全部用尽,她忽然没有了主心骨,像被人抽走了心脏,内里空荡荡的,不知接下去该怎么办…
&ep;&ep;赵正在她面前蹲下,梳理她散落在脸上的发。
&ep;&ep;“外婆死了。”她盯着他,眼睛瞬了两瞬。
&ep;&ep;“你现在很难受,你觉得生活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他娓娓道来,“但你会好起来。你会重新找到生的意义。”
&ep;&ep;“你失去过吗?”她问。
&ep;&ep;他唇抿成一道线,片刻,才张口:“失去过。很多。”
&ep;&ep;“怎么才能接受失去和死亡?”
&ep;&ep;“知道失去的必然和死亡的不可避免。允许自己难过和消极。然后,站着,走着,活着。”
&ep;&ep;姜一将手掌贴着他的心脏,她感受到有力的平稳的跳动。
&ep;&ep;她第一次,如此想要得到这颗心,强大的,忠诚的,有故事的这颗心。
&ep;&ep;☆、第二十八章
&ep;&ep;28只要这座城市有一盏为你守候的灯
&ep;&ep;周一工作日,姜一不愿请假,她自认空闲时反而更容易被情绪掌控,不如繁忙。
&ep;&ep;周日晚上她回了自己公寓,赵正挽留她,她表示想一个人呆会儿,况且第二天上班,她得回去换衣服。故此,赵正就没再坚持。
&ep;&ep;合上公寓的门,她环视身处的这间斗室,蜗居四年,往事历历在目。不能全然说是心酸,也不能说外婆的走是没有征兆,只是理智情感难以不能一刀两断。
&ep;&ep;外婆昏迷这么久,这一天迟早要来,她多少有心理准备。每个人都在走向死亡,诚如赵正所说,得知道失去的必然和死亡的不可避免。
&ep;&ep;生离死别是必然要经过的坎,但谁说的呢,即使知道再多的道理,也过不好这一生。这道坎,姜一还需要时间去淡化。
&ep;&ep;她庆幸这次有一个坚强的人在她身边,第一次,她好似感受到上苍眷恋。那种有依靠的感觉,实在是久违了。她不认为依赖别人的生活更好,只是偶尔,在累极的时候,在想退缩的时候,还是希望能有个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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