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夜晚静谧无声,大床上的青年皱着眉卷缩着,睡得并不安稳。
一缕细密黑雾从门缝中挤入,散开变成水汽爬入枕头。
池生熠很少做梦。
特殊的体质让他比寻常人能够看到更多东西,那些白天里的血腥鬼怪在夜晚也让他无法安宁。
年幼的时候他并不能很好控制自己,总是任由自己被这些梦境牵着走,一直到成年后才能睡个好觉。
可今天他再次清醒的感知到自己沉溺在梦中。
有人询问他睡着了吗,他迷迷糊糊点了点头,猛然记起手册里好像有一条不要回应梦里的问题。
他睁开眼睛,周遭哪里还是临睡前房间的样子……
池生熠站在田间路中央,两旁种着他认不出的植物,远景不是延伸出去的景观,而是他前阵子拍过的一次画展里油画绘制的天空,说不出的吊诡。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瘦瘦小小,长时间营养不良让原本不粗的手腕细的吓人。
他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
远处站着他的大伯一家,正在向他招手。
池生熠没有走过去,站在原地抽了抽鼻子,空气中不是记忆中的青草香气,而是一股雨后潮湿的发霉墙角味道。
这一切仿佛静止,只有远处的大伯正在不知疲倦的招手。
他记得这个场景,童年中并不怎么美丽的回忆。
“你为什么不过去呢?”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声音轻柔绵软,让人感到舒适。
“他们在等你,去吧孩子。”
声音引导着他。
池生熠摸摸耳朵,没有搭理这道声音。
他转身,背后连接着高楼大厦,最中央是一扇门。
只是当他刚迈出一步,场景瞬间对调,大伯一家再次出现在面前。
似乎看出池生熠的不配合,大伯的表情逐渐崩塌,一家人几乎瞬间走到了他面前。
年逾五十的中年人挺着啤酒肚,身边站着一个同样肥胖的堂弟与瘦弱的堂妹。
而这个家庭的另一个成员,他的大伯母,正趴在大伯的背上。
被家暴致死的悲惨女人脑壳凹陷下去一块,稀疏的头发遮挡着脸上的血迹,她双手双脚紧紧地扒在大伯身上,脱臼的下巴用力啃咬着中年男人的头顶。
红白黄多色混合的不明液体从女人的脸上流淌到男人的身上,可男人似乎毫无察觉,只是用眼神死死盯着前方。
池生熠撇过头看着鞋尖,顺着过往回忆起来。
他年幼时父母双亡,对亲生父母没有什么印象,从小就寄住在四叔家。
后来四叔家有了双胞胎姐妹,城里的老房子住不下,于是打算把他送到乡下的大伯那里。
当年经历这个场景的他只觉得恐怖无比,颤抖的指尖指向大伯父,询问为什么大伯母会在他背上。
村子里听到的人瞬间变了脸色。
因为之前大伯父对外宣称大伯母跑了。
他那时候根本不清楚自己即将坠入地狱,别人动手也不知躲闪,白挨了两耳光,脸瞬间肿了半边。
想到这,池生熠摸了摸脸颊,似乎那里还残留着痛感。
不过托这俩耳光的福,四叔最后动动嘴没说出话,默默地摸了摸他的头,没忍心把他丢在这,还是带回了城里。
窄小杂物间的东西堆到客厅角落,四婶给他铺好了床,虽然躺在床上都没法伸直腿,可从那之后他也有了自己的房间。
“小扫把星!叫你都不过来?聋了吗?”大伯骂骂咧咧的举起手,仿佛巴掌瞬间就要落到池生熠的身上。
被这声音惊醒,池生熠站着原地。
他冷眼看着,心里不断告诉自己。
这是梦境,他早就已经脱离了这里。
大伯母的尸体被找到,大伯最后死在牢里。
堂弟染上赌瘾被人剁了胳膊,只有年纪轻轻在外打工的堂妹逃过一劫。
是的,这是个梦境。
这是假的。
大伯的手掌在落下时开始融化,一家人瞬间化成一滩五颜六色的汁水,渗入土中。
田间传来窃窃私语。
他转过头去瞥了一眼,每一株植物上都生出了眼睛。
它们或大或小,有的在叶片上排成一排,有的在露珠里滚动。
“他知道……”
“他不知道!”
“……他?”
“他知道他在做梦!”
“怎么可能……”
这些东西大概还不知道池生熠能够看到它们,面对扫过来的目光丝毫不惧,仍旧低语着。
“人类……人类……”
“……”
“他的梦……的梦……”
“我有个想法……换一个……”
一般人可能早已被这诡异场景吓退,池生熠虽然也觉得头皮有点麻,但并没有退走,反而走入田间。
鞋子踩进软糯泥土中,那种真实的触感让他心底一惊。
伸手摘下几片叶子,上面的眼珠瞬间消失。
仿佛它一直都只是片普通的叶子而已。
这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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