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再然后,像过电影一样,瞬间掠过很多画面,又有很多熟悉的感觉,风一样穿透身体。
&ep;&ep;——听见老旧的卡带声,略带沙哑的女音,唱着“转千弯转千滩,亦未平复此中争斗……”
&ep;&ep;——看见暗红色的、细小的花生衣,在夜色里,姿态优美地飘散开来。
&ep;&ep;——闻到口红香甜的油脂味道。
&ep;&ep;——看到宗杭站在爬架下,仰着被打肿的脸,拼命朝着她笑,道别式地挥手,挥个不停。
&ep;&ep;也听到了易云巧的吼声,无限放大,像从天边飘来:“不许看,爬,再爬!”
&ep;&ep;……
&ep;&ep;易飒睁开眼睛。
&ep;&ep;那些息壤还在,最近的,几乎触到了她的睫尖,但都僵在了半空里,像时间的钟表突然停摆,一切终止在了瞬间。
&ep;&ep;绳子还在下放,宗杭在上头歇斯底里地大叫:“易飒,抓住绳子,绳子快到水下了!”
&ep;&ep;直到这个时候,无限逼近死亡的寒凉才遍及全身,易飒控制不住,身子筛子一样抖起来,她试探着往后,那些息壤没动,又往后,还没动,她这才如梦初醒,猛一回身,拼了命地扑打着水花,朝着绳子的方向游。
&ep;&ep;游到一半,忽然又止住,回头去看。
&ep;&ep;那些息壤在动了,但不是攻击,像是有些要攻击,而有些在牵制,互相抗衡着,越绕越乱。
&ep;&ep;像是有道闪电骤然在脑际爆起,易飒突然浑身一震,大叫:“盘岭叔,是你吗?”
&ep;&ep;无人回应。
&ep;&ep;她看不到,在那偌大的、死寂的肉山之上,丁盘岭已经整个儿趴伏着浸入了祖牌融就的池中,也不知道这么浸了多久了。
&ep;&ep;他四肢大展,无声无息,只脑子死死抵住了祖牌的边沿,浸没在黑棕色液体深处的脸上,尚还存着一丝微笑。
&ep;&ep;第123章
&ep;&ep;这种息壤互相牵制的局面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难说会不会下一秒就破局——易飒不敢停留,重又拼尽全力往悬绳处过去,刚一抓住,就拿绳端在腰上绕绑了一圈,想继续沿着绳子往上爬,哪知一来没气力,二来绳子溜滑,只好作罢。
&ep;&ep;她这里安全,上头的几个也终于没了牵挂,集中精神竭尽全力,从洞壁绕上顶边,但这难度实在让人崩溃,尤其是穹顶那一段——人又不是壁虎,哪能吸住呢?
&ep;&ep;易飒看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暗骂自己犯蠢了:现在有绳子了,哪还用得着艰难攀爬?她在最底下,活动最自如,只要把长绳牵近山壁,让他们挨个抓住不就行了吗?
&ep;&ep;她即想即做,等到一干人如同结绳记事的结扣般都挂在了长绳上时,易飒低头看了眼时间。
&ep;&ep;距离下一个整点,亦即凌晨五点,还有两分钟。
&ep;&ep;两分钟,像两个世纪那么长,绳子死了般挂垂,息壤那头却激烈纷扰,易飒的指甲抠进绳索的织丝间,目光透过息壤结成的丛林,再次落在那座庞大却消寂的肉山之上。
&ep;&ep;她差不多想明白了。
&ep;&ep;——最后一眼看到丁盘岭,他站在最高处的边缘,也就是说,他连粘膜室都没下。
&ep;&ep;——最高处,只有祖牌,而息壤又是受祖牌控制的。
&ep;&ep;现下息壤的情形那么奇怪,只能说明一件事。
&ep;&ep;丁盘岭在全力干扰祖牌。
&ep;&ep;想想也合理:祖牌这种“生物”,没手没脚,不言不动,更类似一种精神力量,水鬼们在水下锁开金汤时易被控制,是因为他们从不设防、甚至虔诚期待这种“奇迹”的发生。
&ep;&ep;但就在一两个小时之前,丁盘岭已经试着成功摆脱过一次祖牌的支配了,也许这忽然给了他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祖牌水火不进、刀枪不破,与人唯一的“交流”方式是通过大脑,那可不可以就立足这个战场,但是变被动为主动,去干扰、去反控制呢?
&ep;&ep;他应该是觉得可行,所以在那一瞬间,才突然情绪激动、额上生汗;但他也不确定能否成功,所以反复强调赶紧逃,“即便死,也该死在求生的路上”——总好过坐以待毙。
&ep;&ep;目前来看,应该是起作用了。
&ep;&ep;但能成功吗?能撑过这两分钟吗?能撑到他们顺利到达地面吗?地面上又是谁?这绳子会往上动吗?会不会只是被风吹落、恶作剧似的送了他们一场空欢喜?
&ep;&ep;易飒脑子里有无数问号,也头一次有了听天由命的感觉:生死、前路,在这一瞬间全不由她掌握,只能寄希望于冥冥中的大能。
&ep;&ep;绳子缓缓牵动了。
&ep;&ep;易飒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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