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重新打开手电筒，用手指挡着光，低头去看脚边儿的棺材盖。棺材盖上那个黄色的圆圈儿很清晰地显现在那里。清明把手电筒装回口袋。从口袋里拿出手，举到棺材上，准备再敲击一遍。

就在这时，清明正要敲击下去的手突然停住不动了。他分明听到一种动静，像牛车装了重物走动时的吱咯声，开始声音不大，很快高亢起来。而且发出声音的地方恰在他脚下。

清明脚下是棺材盖，声音是从棺材里发出的。清明大惊，立刻跳起来，一下跳到离开棺材盖一米远的地方，又往后慢慢退去。清明的心再次狂跳不已，同时两腿也有点儿发软。清明想跑了，想跑的远远的，一口气跑回家里去。

就在这时，清明看到一团光，一团淡淡的蓝光出现在他刚才站立过的地方。蓝光中似乎还有一团烟雾妆的东西涌动着越升越高，到有一人高时，渐渐幻化成一个人的影子。

清明完被那团影子的变化吸引住了，想跑掉的脚步也不自觉站稳下来。蓝光继续涌动，那个人的图像也越来越清晰，居然是一个女人的身影。那女人的影子清明似乎还有几分熟悉。

清明屏住呼吸，看着那团蓝光慢慢由扩散开始聚拢，最后停滞下来。虽然那蓝色光团只是很淡的一点儿，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还是显得格外鲜明。清明已认出来了那个光影幻化出的人形，分明便是十几天前死了的云芝。

云芝姐，是你吗？清明向那光影凝成的人形问道。那光影中的人形并不说话，只是深深看了清明一眼，然后，抖动一下，又抖动一下，慢慢开始缩小，光影也越来越淡，渐渐地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清明向光影消失的地方走了两步，将手里的手电筒打亮向前照去。这回，清明没用手指挡住手电筒的光芒。清明惊愕地看到，他刚才还站立的棺材盖此时已斜立起来，像一个张开的恶魔的大嘴。

清明慢慢挪动脚步，一点儿，一点儿向那张开的棺材口移动。手电筒一直打开着，将那条像根大椽子似的光柱始终对了张开的棺材口。没有任何支撑，那棺材盖居然就那么斜立着，实在有点儿古怪。

清明一边儿走，一边儿侧耳听着棺材里的动静。但是，除了由四周扩散到墓地的虫鸣外，什么也没听到。这一刻，墓地还是先前那样死一般寂静。清明感到头顶像有盘大石磨沉重压下来，平时根本听不到的呼吸声，不知怎么，听的异样清晰。

在离棺材口还有四五步距离时，手电筒的光柱照在了一张脸颊上。清明认出那是云芝艳美的脸颊。只是此时，这张脸上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是合上的，仿佛熟睡中的样子。

清明看着这张脸，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云芝欢笑时的样子。云芝真的死了？还是睡着了？清明想。他从这张脸上根本看不出云芝有一点儿死去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