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刚到,二爷忽然眉头紧皱,额间还渗出些许细细薄汗。
灵晔见此伸手作结,徐徐白辉笼罩着二爷。
原本面色微微难看的二爷几个呼吸间便平静下来,睡态格外舒怡。
灵晔看二爷好转许多,轻轻松了口气。
二爷今日接触太多冥界之物,虽然对身体没有侵害并且有助于筑阴命,但是毕竟凡人之躯,忽然之间介入过多阴气也未必很适应。
如若此刻王再因此泄露了一丝冥魂,引来什么歹邪之物侵体,这就有些麻烦了。
待丑时已过,灵晔又呆了半个时辰才离去。
王在方相氏对筑阴命而言有利无害,不出什么意外,再过五年王便可魂体归位了。
东灵晔为冥界大祭司,算千人气运,推万人命理,冥王如何,她是怎样也看不透说不准的。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里的常伯也结束打坐,长吁一气,缓缓睁开双眸,淡淡金色一闪而过。
常伯捻须,轻笑摇头。
世人痴狂,敬羡神明,谁知神明亦如世人。天地万物,谁可越出?
第二日,二爷六点便睁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也毫无睡意,索性起床洗漱。
看着镜子里胡子邋遢的自己,二爷还真是有些意外。
难道是昨天太累了?
一定是的,他记得自己昨晚很早就睡了,今天醒来又格外浑身舒爽精神。
二爷觉着昨晚那一觉是有史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次,所以他决定,以后还是累一点比较好。
二爷收拾妥当,走出房门见院里空无一人,连常伯都还没出来打拳。
看看对面,东灵晔的房门紧闭着,二爷就这么出神地看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傻站两分钟,二爷晃晃脑袋朝前馆走去。
真是的,自己怎么想着昨天梦到东灵晔了呢?他根本就没做梦好不好。
难道他做梦了?没有吧。
肯定是神经质了!
二爷走到清湖边,正巧看见福归蹦蹦哒哒上桥。
北方春日早晨见寒有风,小福归绒衫外又穿了件牛仔外套,走几步脑门就出汗。
“二爷早!”
福归在桥中央瞅见二爷就扯着嗓门喊他,然后噔噔噔几步跑到二爷跟前。
“二爷起得早哇,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够了,”二爷替他撩撩刘海,让他凉快一下,“你怎么来了?”
“昨天喜儿姐姐让我今早去卖油条,我从后门走。”
福归见二爷摆弄他头发,倒觉得几分亲切,以往冥王就是喜欢这么逗他。
跟二爷不见外,福归说话就没顾忌什么:“二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二爷还未作回答,就见福归小胖手抱紧二爷的胳膊,并且说道:“去嘛去嘛,二爷你忍心让小孩子一个人出门吗?”
二爷乐了,小孩子?你也就长得像个小孩子。要是没看见他,说不定你现在早就出门了。
不过他也想出去转转,反正起得早。
“好吧。”
见二爷松口,福归直接推着他往前走,边走还边说:“这就对了嘛,二爷你就应该多出去走走,就当贴近基层考察民情了,不然老这么不染世尘的哪能知道皇城脚下的民间疾苦……”
小福归嘴里还一套一套的,说着说着就让二爷想起他来那天,县际市集是肮脏混乱的景象。
他待会儿吃的油条,该不会就是要从这种地方买吧?
二爷有点膈应了,趁着福归开门,二爷尝试劝说他:“这个,要爷说吧,油条还是我们自己做比较好,这万一……”
“哎哟,自己做多麻烦,有人做花钱去买就是了。”福归拉开门拽着二爷的手出来,“走走走,等去晚了就没了。”
二爷觉得自己应该改变一下福归这种金钱意识,但是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和他也差不了多少。
再者,福归好像比他更懂这些才对吧?
算了,大不了自己今天早晨多吃几个鸡蛋多喝一碗粥,不吃油条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