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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我留下吧。”话一出口,沈越也是有些惊异——连日日理万机,此刻竟理所当然承下了这照顾人的差事。一抬眼,对上同是惊讶的沈超眸子,沈越一时语塞。

&ep;&ep;也难怪,毕竟,方才自己始终冷静,不见急态。

&ep;&ep;沈超只得出去,可终究放心不下,便在廊下站了,看沈越进进出出,端出一盆盆脏污血水。

&ep;&ep;长夜漫漫。

&ep;&ep;也不知站了多久,腿麻得恍惚中的沈超都不得不清晰感知的时候,钟太医终于捶着后腰蹒跚着步子出来。

&ep;&ep;“钟老,如何?”

&ep;&ep;太医摇首:“该施救的都尽力了,剩下的,看造化吧。”

&ep;&ep;沈超正着急跨入阁中,突又想起什么,驻了步子问道:“具体什么情况?他身上有哪些要紧伤?”

&ep;&ep;老人一声叹气,才道:“他腹中两处肋骨断落,接骨无望,只得取出……”

&ep;&ep;老人每个字眼儿就像弹丸,毫不留情击打着沈超五脏六腑,从前听故事都会避而远之的情节,此刻,竟发生在身边人的身上,而自己还不得不听,不得不面对。

&ep;&ep;“右手掌灼伤严重,五指粘连,我替他剪开了,只是,能恢复到何种程度,还得看此后疗养。右侧下肢也……”老人语声减弱,再不忍继续说下去——听者已然痛苦得连连后退。

&ep;&ep;“怎么会……大哥怎么忍心……”

&ep;&ep;钟太医宫中沉浮三十年,古稀之龄能全身而退,其中之一的缘故,便是他深谙不闻自保之道。故而不理会沈超混乱中的呢喃,只拍拍沈超臂膀,似要说些什么安慰,终究未有出口,叹息一声离去。

&ep;&ep;沈超缓过神来,入到沈越卧室,正巧见沈越替阿鲤阖上被子。不过瞬间的暴露,还是叫沈超看清,锦被下绷带遍布的赤裸身躯。

&ep;&ep;暌违五年,沈超别后首次仔细打量沈鲤。昏睡中的人仍紧蹙着眉头,颊上几处伤口,上敷乌黑膏药,膏药周遭的肌肤红泛,唇色不复方才灰白,但也并非好转,此刻变为与肤色无异的苍白,唇瓣紧抿,其上干涸开裂。胡渣已被尽数剔去,现出滞后于年纪的稚态。

&ep;&ep;沈超伫立些会儿,想问些什么,却终究不敢发问。

&ep;&ep;徒增担忧。

&ep;&ep;“沈爷、二爷。”

&ep;&ep;兄弟二人回头,见着黑着眼圈的玉漱。姑娘捧着银盆,低声道:“时辰到了,该洗漱准备上朝了。”

&ep;&ep;沈超点头,走了两步却顿住,回头叮嘱道:“玉漱,沈府对阿鲤的误会太多,日后给你好好解释,眼下……”

&ep;&ep;玉漱出声打断:“二爷尽管放心,我定照顾好鲤哥儿。”

&ep;&ep;沈超颔首,方才离去。

&ep;&ep;第18章酒醒梦回清漏永②

&ep;&ep;北都皇宫,众生向往的权力巅峰,可沈越在当中行走逾月,只觉得此中风景千篇一律,殿阁之间的相异,仅在于牌匾所书。宫女太监一应肃穆板脸,诺大皇宫人声悄寂,以及这表层平浪下疯狂的私相倾轧,方方面面,都叫人倍感压抑,怪道先皇率性撒手。

&ep;&ep;然而,这些怪癖荒诞的想法,沈越也只在心里过过,面上仍低眉顺目,跟在引路太监之后。

&ep;&ep;“羡陶公公,这次去的不是勤政殿?”子翀察觉行走路径与以往相异,出声探询。

&ep;&ep;“是呀,皇上在畅春园候见二位大人。”说话间羡陶回脸,笑得甚是和睦。

&ep;&ep;子翀、沈越点头应好,末了对视一眼,俱是心下奇怪。

&ep;&ep;毕竟,畅春园地处内殿,为帝王后妃怡情休憩之所。

&ep;&ep;不过二月风光,园中已然春色萌动,枝头末梢新绿初现,桃李更是争相吐蕊,期间夹杂几声孩童笑语,好一番活泼泼的北国春景。

&ep;&ep;“舅舅!”

&ep;&ep;沈越忙的回头,就见一垂髫幼儿朝自己扑来。沈越惊喜,即刻蹲下,让娃娃扑了个满怀。

&ep;&ep;“哎哟,大宝,舅舅总算见着你……”

&ep;&ep;沈越一语未了,树后又蹦出一稍小的明黄色肉娃娃,叫道:“舅舅舅舅,那我呢!”几声雀跃的‘舅舅’,吱吱喳喳,听着倒像是鸟儿‘啾啾’。

&ep;&ep;“噢,二宝长高咯,来,也给舅舅抱抱。”沈越左右一个,站起来将孩子抱高了。

&ep;&ep;俩娃娃粉妆玉琢,实在可爱,叫子翀也一时忘了觐见之事,上前捏捏孩子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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