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泽维尔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间木屋的顶棚。交错的横梁有明显修补的痕迹,看上去并不结实。他尝试着挪动身体,可是肋骨断裂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放弃,只能扭头观察整个房间的构造。
&ep;&ep;这间屋子并不大,距离床铺几步便是门,角落里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染着油灯。灯罩被熏得漆黑,可见用了很久。
&ep;&ep;木屋周围没有窗户,但从缝隙里透进来的光可以判断,这是白天。
&ep;&ep;他不知道距离广场那次骚乱过去了多久。
&ep;&ep;但他知道自己还没死。
&ep;&ep;想到这里,泽维尔苦笑了一声,血腥味瞬时从喉咙口涌上来。他伤得很重,重到狼人的修复力都起不了作用,倘若这个时候被袭击,恐怕谁也救不了他。
&ep;&ep;或许卢卡斯说得对,他不该在这时候回银月。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想要将他置于死地。尽管他对凯撒并不抱有多少期待,但母亲临终前的话他却无法忘记。
&ep;&ep;“你的父亲,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的…”
&ep;&ep;她的话让他陷入犹豫。他想,自己的父亲也许有朝一日可以变回从前那样。
&ep;&ep;然而现在,泽维尔再也无法这么想了。凯撒想要杀死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为此,他甚至放走了棕狼,将攻击全部对准了泽维尔。
&ep;&ep;暗红色的狼眸里没有一丝亲情可言。
&ep;&ep;如果母亲还在世,见到这一幕,她还会说出同样的话吗?
&ep;&ep;泽维尔闭了闭眼睛。现在思考这些已经毫无意义。身体严重受损,精神力也消耗殆尽,他尝试与阿瑞斯进行沟通,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ep;&ep;正在这时,门锁发出一阵响声。
&ep;&ep;泽维尔敏锐地睁开眼睛,转头看过去的时候,门已经开了。背着光,他一时没有认清那人的身份,浑身的毛孔都警觉地竖起来。
&ep;&ep;“谁?”他问。
&ep;&ep;尽管他努力克制着胸口的疼痛,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ep;&ep;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冷淡地说了声“你醒了”,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直到那人关上门走到床边,打量了他一番,泽维尔才认出她是谁。
&ep;&ep;阿米莉娅威尔逊。
&ep;&ep;或许是他的表情过于震惊,阿米莉娅冷哼了一声,“你不必感谢我,我救你是看在林赛的份上。”
&ep;&ep;“我母亲?”泽维尔反问道。
&ep;&ep;提到林赛墨菲,阿米莉娅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点。她点点头,自顾自地走开,从刚放下的篮子里拿出一包药,放到桌子上。
&ep;&ep;“她是我的朋友。”她说。
&ep;&ep;泽维尔没说什么,只是疑惑地皱了皱眉。
&ep;&ep;阿米莉娅威尔逊的事迹,银月几乎无人不知。她是威尔逊家族的天才,领导力和精神力在同辈中都是极其出挑的,丝毫不亚于其兄长诺亚威尔逊。不过,这并不是她家喻户晓的主要原因。银月之所以将她的故事广为流传,是因为她在十多年前突然失踪,浑身伤残归来后,性情大变,变得暴戾乖张。最后甚至亲手处决了她最为敬仰的哥哥——诺亚威尔逊。
&ep;&ep;也是因此,她成了平定叛乱的功臣,作为唯一的威尔逊存活了下来。凯撒对外赞赏她的“忠诚”,将她封为皇宫的侍卫长,可实际却将她架空,除了号令几个侍卫轮班看守的权力外,什么也管不了。
&ep;&ep;曾受过威尔逊家族恩惠的狼人暗地里称她为女恶魔,说她给古老的威尔逊带来了致命厄运,害死了族人,自己却苟活于世。
&ep;&ep;泽维尔对她本没有什么偏见,多年前威尔逊叛乱时,他还是襁褓里的婴儿。这些事是他后来听说的,赫赫有名的副手家族昼夜之间覆灭,原因却不明。除了唏嘘,他并无其他感想。
&ep;&ep;可当他开始着手调查五年前那场战争和其背后的诅咒时,威尔逊这个名字却如同鬼魅一般,无处不在。
&ep;&ep;他相信棕狼的话应当不假。
&ep;&ep;诺亚威尔逊并没有背叛银月。
&ep;&ep;那么,阿米莉娅又该如何解释呢?若不是有十足的恨,她又为何能够亲手处决自己的哥哥呢?
&ep;&ep;泽维尔神情复杂地看向她。
&ep;&ep;此时,阿米莉娅已经将不知名的药粉冲水,端着碗递到他面前。
&ep;&ep;“怎么?”她嘲讽地笑了笑,“你想说我这样的人竟然也有朋友,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