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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于从玑从容行礼,不温不愠道,“诏书既下,皇上自当在奉先殿亲迎太皇太后梓宫。吾等臣工在此恭请诚王殿下护送神禦移驾。”

&ep;&ep;“皇上去错了地方。我朝开国以来,哪一位太后不是奉安长乐宫,享祭万年殿?奉先殿是什么地方!”诚王嗤的一声,“于御史身负劝谏之责,明知皇上此举大谬,竟不规劝。你父枉称贤臣,你却做得好一个弄臣。”

&ep;&ep;“移请梓宫奉安奉先殿,是三司两台遵建德秋诏上奏,皇上尊奉先帝之命,并无谬误。”于从玑不卑不亢应道。

&ep;&ep;“三司两台?”诚王冷笑,“本王倒想知道,是谁一手把持御史台,谗言惑上,罔顾天理伦常。”

&ep;&ep;于从玑身姿挺直,平静迎上诚王咄咄凌人的目光。自他身后,三名须发斑白的老臣,徐步而出,庄严凝重。四人并立一行,白衣萧萧,挡在诚王与他的兵马之前。

&ep;&ep;于从玑清声朗朗,“谏言乃我等所上。国有国律,家有家法,天子之家,国律即是家法。先皇建德秋诏有命,皇上尊奉先皇遗命,与天理伦常无违。”

&ep;&ep;诚王面具之外的半张脸,泛起异样红光,眼中如有火焰跳动。

&ep;&ep;“老朽无德,竖子无礼,皇上就是受了你们这帮小人的蒙蔽,以至不遵礼制,不顾体统,本王身为尊长,今日便替皇上尽了这份孝心,护送太皇太后梓宫重归长乐宫!莫说你们几个小丑挡路,纵有万千人挡路,本王的马蹄也要踏将过去!”诚王猛一提马缰,振臂扬起风氅,喝道,“打开宫门,迎太皇太后神禦回宫!”

&ep;&ep;仿佛一头沉睡地下的巨兽被惊醒,低沉的咆哮声直冲云霄,那是三十六座大钟一起鸣响,以宫城为中心,四下传递——环布宫城四面的三十六钟,一旦敲响,便是天子有难,宫中示警,召唤天下兵马勤王的号令。

&ep;&ep;天地震动,世人色变。

&ep;&ep;北门城楼的胡校尉听见了钟声,心头剧震,多日来紧绷的不详之弦应声崩断。

&ep;&ep;皇城里果真出事了!

&ep;&ep;他猛然望向城外依然如云蔽日般涌来的卤簿仪仗,见队列齐整,进行有素,分明是一支白色大军正向城中压来。胡校尉汗湿的掌心握紧了腰刀,奔向城头,用尽力气高喊道,“关闭城门!快关闭城门——”

&ep;&ep;后脖颈骤然传来的寒意,截断了他余下的话音。

&ep;&ep;胡校尉抵着架在颈上的长刀,僵硬的转过身来,身后数名兵士拔刀对着自己,其余人一时惊得呆立无措。守城兵士的队列散开,一列甲胄鲜亮身披长氅的禁军拥着一人仗剑而来,胡校尉认出,来的是禁军值戍北门的骑都尉。

&ep;&ep;“不许关城。”骑都尉冷声道,“我奉宸卫大将军之命前来接掌北门。”

&ep;&ep;“大将军令符何在?”胡校尉颤声问。

&ep;&ep;“小小一个城门校尉,也敢过问禁军调防,还不滚开!”骑都尉暴怒,劈手一巴掌。胡校尉踉跄捂脸,被这一巴掌打得懵了。

&ep;&ep;“卑职不敢,卑职这就交出令牌……”胡校尉唯唯诺诺哈腰。

&ep;&ep;见他怯了,守门的兵士们也不敢阻拦来势汹汹的禁军骑都尉。

&ep;&ep;宫城一旦鸣钟示警,京城四面十二门都要立即关闭,这是铁律。违逆者,等同谋反。今日情势,与三年前何其相似,胡校尉心知一旦北门丢失,落入谋逆者手中,自己身为城门校尉,必是死路一条。无论是谁作乱,这道门,丢不得。

&ep;&ep;他卑微躬身,缓缓将手伸向腰间,抖索着摸取令牌……骑都尉心急,上前一步来夺,便在这一刹,胡校尉直身暴起,抽出腰刀,迎面劈中骑都尉头颅,血溅满面。

&ep;&ep;骑都尉的身子尚未栽倒,胡校尉已转身,手中刀锋起落,劈中骑都尉身旁两名护卫。除了刀锋与骨头的碰撞声,血喷溅出的滋滋声,死去的人来不及呼喊一声,满脸是血的胡校尉也一声不吭。直至三具尸首横倒脚下,他才将刀上的血一甩,怒吼道,“弟兄们,逆贼冒充禁军作乱,还不拿下!”

&ep;&ep;众人如梦初惊,铿啷啷的刀剑出鞘之声里,寒光四起,守城兵士与这一队禁军混战在一起。此时城下也已是图穷匕见,扮作卤簿仪仗的浩荡人马见北门有关闭之势,已开始强攻。

&ep;&ep;胡校尉一身浴血,满脸猩红如修罗,一面指挥击退叛军,一面亲自率人冲入瓮城,强行关闭城门。禁军身手高强,普通守城士兵原本难敌,然而被逼到无路可退,个个都如悍勇如虎的胡校尉一般,奋起而战,节节逼退了将骑都尉率领来的百余名禁军。北门城楼燃起狼烟,向宫城传达北门并未失守,将士们仍在镇守死战的讯息。

&ep;&ep;然而胡校尉看见,东面滚滚烟尘正从禁军大营的方向涌来,他分不清来的是叛军还是勤王之军,也不知自己面对城下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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