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谏官们连夜就洋洋洒洒写好了奏章,痛陈皇帝行事急率放任。
&ep;&ep;各路臣工的奏章一夜之间就在御案上堆积盈尺,累累如丘。
&ep;&ep;御驾还在南巡的路上,送奏章的快马,已驮着成箱的奏章追了上去。
&ep;&ep;唯独两个人,对此不置一词。
&ep;&ep;一个,是相府里养病的首辅重臣于廷甫,不论臣僚们如何求见,相府始终闭门谢客。其次子东台侍御史于从玑将来人一一辞拒,只说父亲年事已高,静养期间,不能视客。
&ep;&ep;另一个,是平州鹤庐里一心修道,不问朝务的诚王。
&ep;&ep;皇帝南巡的消息是傍晚传入鹤庐的。
&ep;&ep;山寺禅堂内外都是皇帝的亲随,防范严密,不比得宫中人多繁杂,倒容易安插耳目。如今皇帝的戒心越来越强,对诚王在御前左右安插的人,早有警觉。御苑行猎所带的扈从,都是大侍丞单融亲自一个个点过的,防了个滴水不漏。
&ep;&ep;因而,这消息来得是太迟了。
&ep;&ep;哑老知道王爷对皇帝的怒,已到了极致。
&ep;&ep;袭杀沈觉,哑老原本还忌惮着会触怒皇帝,不想,皇帝已先发制人,对王爷的防范已到了如此地步——是皇帝的寡恩,令王爷失望透顶,下此狠手,也就怨不得王爷了。
&ep;&ep;与宫城一墙之隔的尘心堂出了事,无异于触犯宫禁,不是小事。
&ep;&ep;虽未张扬到外间,毕竟瞒不住耳目通达的人。
&ep;&ep;相府里,隔日就得了消息。
&ep;&ep;尘心堂里住着什么人,除了皇帝皇后和诚王,便只有于廷甫知道。
&ep;&ep;连于家四个儿子中,最受于相看重的次子于从玑,也不知道。
&ep;&ep;——是以,当于从玑在御史台一早接到大理寺送来的消息,震惊至极。
&ep;&ep;一夜之间,京畿九卫悉数惊动,四门戒严,金吾卫的马蹄声踏破黎明。缉捕南朝刺客的榜文赫然张遍城中各处,刺客夜犯宫禁的事,哗然传遍街市巷闾。
&ep;&ep;于从玑当即赶回府中,顾不得换下官袍,直入东厢,见到正在书案前手把手教孙女习字的父亲。于从玑行过了礼,脸色如常,垂手等待父亲问询。
&ep;&ep;“二叔!”小侄女见是他来了,笑容满面。
&ep;&ep;于廷甫抬眼,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对孙女说,“你二叔有事同祖父讲,回头再与你习字。”
&ep;&ep;“哦,那殊微告退了。”小女童乖巧端正地点头,走到侍立在侧的乳母身边去。
&ep;&ep;待屋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于廷甫拿起笔,在孙女未写完的字帖上,不动声色写下去,眉也不抬,“尘心堂的事,有后话了?”
&ep;&ep;到底还是父亲沉着,从玑面有愧色,略踯躅,直言道,“回禀父亲,夜犯尘心堂的刺客,已有一人被金吾卫缉拿,现在满城张榜,正在追缉其余脱逃的南朝刺客。”
&ep;&ep;于廷甫执笔的手一顿。
&ep;&ep;从玑望了父亲的神色,审慎开口,“大理寺问刑之后,刺客招认,夜袭尘心堂是为刺杀住在其间的……南秦旧臣,沈觉。”
&ep;&ep;字帖上写了一半的笔画,陡然断了,毫尖在纸面留下滞重墨痕。
&ep;&ep;于廷甫搁笔。
&ep;&ep;苍老佝偻的身躯在那一瞬间仿佛直挺了些,复又缓缓的,朝身后椅中坐了下去。
&ep;&ep;三年前南秦先帝猝然驾崩,权重一时的沈家一夜被黜,少相沈觉遭贬后竟失去踪迹,从此成了南秦缉捕的叛臣。
&ep;&ep;悄然入齐的沈觉,躲过了南秦裴家的追杀,在北齐却仍是不可见光的身份。
&ep;&ep;他是带着南秦先帝和太妃罹难的噩耗,来见皇后华昀凰的。
&ep;&ep;彼时,今上登基,中宫册封未久,宫里正是万象始新的喜庆时候。
&ep;&ep;更大的喜事是,合宫上下都在期盼着皇后腹中的孩子。
&ep;&ep;若降生的是一位皇子,那便是今上登基后的嫡长子。
&ep;&ep;北齐历来是储君立嫡,无嫡则立长。
&ep;&ep;虽然庶长子已五岁,却不是当今华皇后所出,生母骆氏还没踏进宫门就已畏罪自裁,母族悉数受了叛乱的牵连。这位庶长子与皇位是注定无缘的。而华皇后身世非凡,恩宠正隆,她与皇上所生的第一个孩子,极有可能,便是未来的储君。
&ep;&ep;而华皇后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昭阳宫进进出出的御医总是提心吊胆,唯恐有个闪失。在这当口上,南秦的噩耗传来,先帝驾崩,太妃罹难。
&ep;&ep;华皇后自幼相依为命的母妃,和待她宠眷无匹的兄长,她对故国全部的牵系挂念,就这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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