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北齐历代多少皇后,来了去了,在这昭阳宫里红颜换了白发,华昀凰也不过是一代过客罢了。商妤静静听她说起栖梧宫,心中也怅然,回思而今,摇头叹息,“昭阳宫怎么样,都不要紧,要紧的是皇后你自己,不能再有闪失。”
&ep;&ep;昀凰沉默了一刻,对自己,亦是对商妤,决然道,“一步步走到这里,终于到了这一天,绝不容再有闪失。”
&ep;&ep;商妤无言以对,明白昀凰的心思已被复仇在即的狂热注满,全无半分在她自己身上,她要的是这一战不容闪失。商妤正欲开口,却似有所觉察,回身看去,一惊而起,竟不知皇上什么时候无声无息走进了殿内。
&ep;&ep;白衣轻裘的皇上,静默的立在屏风旁,目光深寂。
&ep;&ep;这目光令得商妤心头一颤。
&ep;&ep;他是听见了方才皇后提及栖梧宫的话么……商妤不敢多想,屈身行礼,低头退了出去,眼前留下了皇上白衣胜雪的落寞背影,隐约竟与记忆深处不愿想起的另一人重叠。
&ep;&ep;昀凰怔怔看着尚尧,看着他缓步来到身边,目光幽深,唇角轻抿。
&ep;&ep;她的心缩了一下,想来,他是听见了那番话……可他一言不发,侧身在她身旁坐下,一如既往抬起手臂,让她倚入他臂弯。昀凰屏住了呼吸,脸颊贴着他的颈项,等待他开口。良久也没有等来半个字,只有他衣襟下沉沉的心跳声。
&ep;&ep;昀凰轻声问,“都顺遂么?”
&ep;&ep;尚尧颔首,拍了拍她手背,要她放下心来。昀凰垂低目光,心中真正想问的话停留在唇间,似被无形的手掩住,问不出这寻常的一句“你可好”。
&ep;&ep;“今日可好?”他的声音比平素多了一分疲惫的沙哑,似乎也多了一丝疏冷。
&ep;&ep;昀凰抬起目光,望了他的脸,他回望过来,眉心温柔舒展。
&ep;&ep;“我很好。”昀凰微弱一笑,张开双手环住他,脸埋在他胸前,低声道,“只是挂牵你。”
&ep;&ep;隔着衣襟,他的心跳仿佛停了一拍,又仿佛是她的错觉。
&ep;&ep;他笑问,“你挂牵我什么?”
&ep;&ep;昀凰不知如何回应,默然将环住他的手收紧了些,掌心贴着他紧实起伏的后背,缓缓摩挲。她知道明日正午,宫门开启,对他意味着什么。她期盼的,她为之喜悦的,恰是他的痛苦与割裂。这让她为何回应,如何告诉他,她是在挂牵着他的痛与累……昀凰咬住唇,惯了隐忍,纵有万千情愫,也生生咽下。
&ep;&ep;尚尧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心底怅然一笑,只当并没有期待过什么。
&ep;&ep;他抚了她的头发,缓缓道,“今夜雪就停了,你们离宫时也容易些。”
&ep;&ep;“尚尧。”昀凰仰起头,唤了他的名,望住他的眼,“答允我一件事可好?”
&ep;&ep;“好。”他不待她说出是什么事,微微一笑,便答应了。
&ep;&ep;“你不要亲至阵前。”昀凰挺直身姿,目光中含了求恳之色。
&ep;&ep;“你怕我会输?”他笑意更深。
&ep;&ep;“你胜券在握。”昀凰望进他琥珀色的眼睛深处,竭力一字字想要说得平稳却还是带了颤音,“当年,宫城被大军攻破,我和母妃在深宫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来的是谁。我以为叛军入宫,宫眷会遭凌辱……辛夷宫的宫人全逃散了,只剩下我和母妃。我取了弓,搭箭对准母妃,等着第一个叛军冲进来,就将母妃射杀,免她再受苦楚。那个时刻,我想,母妃中箭时,我的心也会流血裂开,我会就那样死去,不再劳烦别人动手。”
&ep;&ep;杀亲,女杀母,子弑父,罪同诛天灭地。他是踏着堂兄弟与叔父的尸骨登上帝位的,然而箭指至亲的滋味,她比他更早知道。
&ep;&ep;尚尧骤然将昀凰紧紧抱在怀中,不容她颤抖成寒风中飘零的叶子一样,哪怕自己的心,分明也在颤抖。
&ep;&ep;第二十六章上
&ep;&ep;不到换岗的时辰,胡校尉就顶着夜寒,盔甲上结一层霜花,三更前赶到了北门。值夜的赵校尉很是意外,打趣他是不是吃了花酒被家中娘子赶出门的。胡校尉只是嘿嘿笑,也不辩解,仗义地让老赵早些回家,换他来值守。
&ep;&ep;明日就是太皇太后梓宫回朝的大日子,诚王殿下亲自护送仪仗要从北门入城,这本是不合常理的,太皇太后鸾驾应从正南面的承天门进出,却因仪仗从燕山方向来,绕城太过周折,故改从北门入。胡校尉听得军中传言说,让梓宫从北门入,是皇上的旨意。只因太皇太后生前是获罪被先帝贬到燕山行宫去的,至死也没有被赦罪,若从承天门入宫有违先帝的旨意,故当年她老人家离宫去燕山走的是北门,如今迎回梓宫也还是走北门。
&ep;&ep;诚王是太皇太后疼爱的幼子,如今诚王被尊为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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