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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在此间一眼望见钱玄,韩雍心中怒恨交集,无数话涌至喉头,却顾不得立时责问,他的目光越过跪地的钱玄,投向宫灯光芒照不到的阴影处,那个负手而立的身影……韩雍不敢相信,一步步走近,乃至看清了那人的面貌,双腿立时支撑不住地屈了下去。

&ep;&ep;地牢石砖的森冷触抵了前额,寒彻心魂,韩雍以额触地,砰砰连声,“罪臣韩雍见驾,臣有负圣恩,万死难辞罪疚!”

&ep;&ep;“你是该死。”

&ep;&ep;皇帝毫无起伏的声音里,辨不出喜怒。

&ep;&ep;“你是博学之士,在朝多年,未曾卷入党争,一心治农修历,正因如此,朕才让你出使南秦,悉心勘查农事。你却自作聪明!”

&ep;&ep;这四个字,韩雍听来,字字戮心。

&ep;&ep;更令他惊疑不安的是,为什么皇上先行召见了钱玄,钱玄对皇上又说了什么。

&ep;&ep;这个钱玄,是诚王门生,更在早年皇上还在晋王之位时,就随皇上出使过南秦。

&ep;&ep;实则,韩雍心中一直明白,自己专事司农,于邦交往来,实在是外行,更不知晓南朝错综复杂的政事和人情之奥秘。副使钱玄,才是真正通晓南北,也远比自己更有玲珑心思。故而,钱玄的主意,韩雍自是采信的。

&ep;&ep;伏跪在地的钱玄,一语不发,身形僵硬。

&ep;&ep;“你为何煞费苦心找了这琴师来献予皇后?”皇帝语声悠缓,却冷如坚冰。

&ep;&ep;“回禀皇上,当日臣与钱玄商议,置备什么贡礼来觐见皇后……钱玄称,皇后雅好音律,远居北地或许思念南音,恰好他府中有一个南人琴师,技艺冠绝,擅奏南音……他唤来此人,臣听了此人所奏的曲,便答允了。”

&ep;&ep;韩雍战战兢兢奏对,心底也回想过千百遍,当日钱玄举荐琴师的情形。

&ep;&ep;又听皇上冷冷道,“钱玄方才说,进献琴师是你的主意。”

&ep;&ep;“这,这是颠倒黑白,臣冤枉,臣实在不知钱玄包藏祸心……”韩雍气怒之下浑身发抖,还欲再为自己辩白,却被皇上一声冷笑截断。

&ep;&ep;“钱玄这副使,当初却是你自己向朕举荐的。”皇上语声里含了讥讽。

&ep;&ep;“臣昏昧,臣有眼无珠……”韩雍此刻真真恼恨自己一生懦弱,为了不得罪诚王,明知诚王与皇后不和,向来力主废后;而皇帝对皇后,对南朝,到底是合是离,态度又揣摩不透。两边都不可得罪,便不敢违了诚王的明暗示意,上表举荐了他的门生钱玄为副使。

&ep;&ep;钱玄找来这琴师,韩雍也曾审慎查问过琴师的来历,并无可疑,料想至多是诚王借钱玄之手,想安插个人在皇后身边。若是如此,他不允,则坏了那人的安排,岂非大大的得罪。

&ep;&ep;一念之差,酿成大祸,想不到他们竟包藏如此祸心。

&ep;&ep;这番懊悔,韩雍却不敢表露,只能推脱以不知情。

&ep;&ep;“这主意,若没有旁人,总是你二人其中一个出的。杀一颗头是杀,杀两颗也是杀。”皇上徐徐道,“韩雍,你可想透彻了?”

&ep;&ep;韩雍一震,抬头触到皇上那意味深长,冷冷洞悉的目光,脑中轰然,觉出了弦外之音。皇上的脸,隐约在一层薄雾似的暗影里,看不分明,只听得他清冷语声,“韩雍,你是两朝老臣了,朕也想给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名声去告老归乡。”

&ep;&ep;这番话,令韩雍忽感绝处逢生,却也似春雷拂顶。

&ep;&ep;“臣明白,臣不敢辜负圣望!”韩雍迟缓叩拜下去,雪白须发都在发颤。

&ep;&ep;“朕给你时间,想透彻些。”皇上拂袖,“退下吧。”

&ep;&ep;老态毕现的韩雍,颤巍巍退出去那一刻,瞥见皇上的目光转向钱玄,眼中掠过的那一线杀机,令他悚然。

&ep;&ep;悬在铁索上的人刚经受过了又一番酷刑,还昏迷未醒。

&ep;&ep;钱玄伏在冰凉的地上,死灰般的面色与那半死不活的刺客相差无几。

&ep;&ep;他徐徐抬首,“臣自知罪在不赦,但求皇上相信臣临死一言,臣确是受韩雍之命,才物色了琴师进献皇后,此举是他私心想邀宠于皇后……臣实不知道,这奸徒,竟是南朝遣来的刺客!他处心积虑混入微臣家仆之中,时日尚短,必是与人策应在先,才能知晓臣要物色琴师进献皇后,伺机自荐,谋得行刺的机会。”

&ep;&ep;皇帝沉默,投在地上的斜长身影仿佛一道寒刃。

&ep;&ep;钱玄的额角已叩破,一缕鲜血淌到眼角,染得眼中赤红,“臣位卑,岂敢有加害皇后之心。皇上圣明,谋刺之罪,臣着实冤枉!”

&ep;&ep;“你素有才名,博闻强记,巧善机辩,当年跟随朕出使南秦,果然将南秦故人旧貌,记得很清楚。”皇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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