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疏落有致的梅林间,莹莹白梅已开了满枝,夹在其间那几树殷殷的红梅,凛冽艳色,凌寒怒绽。
&ep;&ep;青罗伞下,商昭仪引笛就唇,一缕清音扶风而起,回旋林梢。
&ep;&ep;寒云深处,清越鹤唳。
&ep;&ep;两只雪羽覆墨,丹顶鲜红欲滴的仙鹤,翩然展翼掠起,相携飞入梅花林中,随着笛音的招引而来,引颈欢悦,起舞蹁跹,盘旋在一柄白罗伞前
&ep;&ep;风中已飘起细细簌簌的雪粒。
&ep;&ep;伞下,白裘紫裳的昀凰,温然浅笑,扬手招引一双飞舞的仙鹤,广袖飘举,衣带当风,宛然似要御风飞去——
&ep;&ep;映入尚尧与沈觉眼中,正是这般情景。
&ep;&ep;挟裹在风中的雪粒,冰凉的扑入眼里,迷了眼,迷了心。
&ep;&ep;沈觉恍惚了,白茫茫的眼前,梅花仙鹤都淡淡隐去不见,也再瞧不见旁人,只有雪地里,亭亭伞下,一道殊绝身影。多少年倏然逝去,世事人事两苍茫,却原来还有那一眼初见,未曾改变。
&ep;&ep;“公主。”
&ep;&ep;他在心底里,默默无声的唤了她,唤了那一年,独自撑伞走在雪地里的清平公主。
&ep;&ep;眼前的身影,翩翩然,绰绰然,衣袂动扬之间,雪狐裘悄然委地滑落……他恍惚觉得,那是一袭华美的尘枷,脱去羁绊,她就要绝尘飞去了。
&ep;&ep;沈觉抬起手,身不由己便要一步迈出。
&ep;&ep;眼前一暗,那个风氅徐扬的身影,已风一般掠过了他。
&ep;&ep;雪裘委地,昀凰转身,便在那一刹间,身后的人,张开双臂,将她拥进了他的玄狐大氅下。
&ep;&ep;她怔怔仰头,手中白罗伞,被风吹走。
&ep;&ep;风中细雪扑上她鬓发眉睫。
&ep;&ep;“你回来了。”
&ep;&ep;她没有讶异样,平静如水,仿佛他只是转身离开了片刻。
&ep;&ep;只是她的眼底,她的脸颊,都莹然生辉,如玉髓里焕然有光透出。
&ep;&ep;尚尧也不应声,只是温然望着她,已多久不曾见到这样的昀凰。
&ep;&ep;雪,无声飘落。
&ep;&ep;他的发上,眉梢,也覆上了点点雪粒。
&ep;&ep;她伸手想要拂去一片飘上他鬓间的雪。
&ep;&ep;他蓦地将她紧紧拥住,在她耳边轻声笑说,“别动,让雪再落一些,你我就是一双白头人了。”她静静将脸埋在他胸前,再抬起,眼底莹然,“若真能一瞬白头,不知多好。”
&ep;&ep;他微笑,托起她的脸,“百年不过一瞬,白头有何难。”
&ep;&ep;她的身子,颤了一颤。
&ep;&ep;他裹紧狐裘,“冷么?”
&ep;&ep;她摇头不语,双手轻轻环上了他腰间。
&ep;&ep;这轻悄的一环,将他骤然定住了,不舍得再动弹半分。
&ep;&ep;两只被他惊起的仙鹤,不肯离开主人,低低盘旋在上空,羽翼掠风过处,搅得雪片旋舞更急,团团如散花。
&ep;&ep;尚尧仰起头,望向一对仙鹤,“寒冬飞雪,你这里竟还有鹤。”
&ep;&ep;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依在他肩头,柔柔一笑,“这是彤姬和紫君,养惯了,去年冬天便不再飞去南方。”
&ep;&ep;话中深意,听在耳中,触动心头。
&ep;&ep;鹤犹如此,人又何尝不是心安,则身定。
&ep;&ep;通透如她,该是早已惯了南北,故国非国,天下为家。
&ep;&ep;他不作声地,将她在怀中拥得更紧了。
&ep;&ep;纷纷扬扬的雪片,迷得双眼看不分明几步外的人影,只看得清眼前的彼此。
&ep;&ep;可她的目光,还是越过他的肩头,认出了后面隐约的人影。
&ep;&ep;怀中她的身子微微一僵。
&ep;&ep;他笑着叹了口气,“雪中故人来,我们该温酒待客了。”
&ep;&ep;第九章
&ep;&ep;风雪至,故人归。
&ep;&ep;眼前茫茫,风旋雪回,天地似也晃动起来,摇落漫天的,是梅影,是鹤羽,或是时光……这渐行渐近的身影,是从恍如隔世的往昔里走来,是深潭般沉寂岁月里的一点涟漪,扩开,漾起,波澜席卷无声。
&ep;&ep;少时岁月,故国深宫。
&ep;&ep;仿佛雪中初见,修竹般的翩翩沈郎,仍是这一袭青衫。
&ep;&ep;只在刹那恍惚间,昀凰眼前,天地忽的褪尽颜色,连青衫的碧色也淡去,淡入茫茫的一片白,有一抹如幻如砌的身影,覆在眼前真切的故人身影之上。
&ep;&ep;似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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