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这天,他们恰好是正午时分进的城,订好客栈之后直接去了当地最负盛名的酒楼吃饭,虽不及王都的天阙楼那般雅致奢华,但陈设布置也是别具一格,上到四楼即可坐览满城盛景,伴着清风和朗日,甚是惬意。
&ep;&ep;为免引人注目,暗中随行的影卫都没有进入酒楼,楚襄和岳凌兮身边只留下了流胤和书凝二人,扮做富家主仆出门游玩的样子。书凝素来鬼滑,为了扮得更像些,直接给岳凌兮梳了个已婚女子的发髻,闲言碎语是没有了,却多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ep;&ep;都怪楚襄太过扎眼。
&ep;&ep;不过两人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尤其是岳凌兮,从离京之后就一直情绪低沉,动不动就走神,哪还会注意到其他的事情?
&ep;&ep;今天也是一如往常,坐到窗边之后就怔怔地盯着外头,看老农甩着麻绳将牛犊驱赶过市,看小贩把糖浆转着圈地淋到鲜嫩的莓果上,看一树梨花在九曲桥头迎风摇下万千荼白,专注到甚至没有听见小二询问的声音。
&ep;&ep;“我们这儿的鲜奶杏汁雪蛤羹味道特别好,每天只做五十盅,今儿个刚好有余,夫人要不要尝一尝?”
&ep;&ep;他略有些南方口音,夫人二字却咬得极准,楚襄悠悠地瞥了眼身侧那抹纤细的背影,唇畔绽出细微悦意。
&ep;&ep;“不用了,她不喝鲜奶。”
&ep;&ep;小二会意,捧起点好的单子,弯着腰退出了雅间。
&ep;&ep;很快,五荤两素一汤陆陆续续上齐了,都是南方独有的菜式,色彩丰富,咸鲜适口,吃惯了辛辣口味的几个人都觉得还不错,楚襄一手揽过岳凌兮的腰一手把碗筷推到她面前,道:“兮兮,吃点东西。”
&ep;&ep;流胤与书凝对视一眼,都没有吭气儿。
&ep;&ep;这段时间以来,修仪越是沉默寡言陛下就越是温柔小心,旁人不明内里,只道是小两口吵了架,妻子生气丈夫来哄,都羡慕得不行,只有他们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ep;&ep;也不知陛下一番苦心修仪能不能感受得到。
&ep;&ep;正想着,他们突然听见岳凌兮接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那几个人我之前在桑城见过。”
&ep;&ep;闻言,流胤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了街对面的酒楼,同样高的楼层中处处皆是觥筹交错,谈笑尽欢,唯独斜角上的那个雅间被珠帘翠幕所挡,鸦雀无声,偶然被风撩起小半边,里头的人不太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ep;&ep;是监视无疑。
&ep;&ep;明明有几批人马换着跟踪,行动隐秘,中间相隔的时间也比较长,却被过目不忘的岳凌兮一眼识破,他们估计也没料到。
&ep;&ep;楚襄却不甚在意,把她的脑袋扳了回来,道:“无需理会。”
&ep;&ep;岳凌兮拉低视线,这才发现自己的碗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都是她爱吃的菜。
&ep;&ep;食不言寝不语,两人默默地享用着美食,再也没有朝那边看过,但没过多久就传来了搁筷的声音,楚襄抬眸看去,只见岳凌兮把没怎么动的饭菜稍稍推离面前,然后垂眉敛目地说道:“陛下,我吃好了,容我先行告退。”
&ep;&ep;说罢,她也不等楚襄同意,径自起身下楼了。
&ep;&ep;平时她是最懂规矩的那一个,何曾有过如此不敬的时候?但楚襄没有任何怪罪之意,因为他心里明白,她是没有精神来应对这些事了,那桩灭门之仇一出现就像山峦般将她压得几近窒息,离江州越近那股压迫感就越重,她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去消磨,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地包容她。
&ep;&ep;何况在他们之间,这些虚礼缛节本也不算回事。
&ep;&ep;书凝跟了一路也摸清楚两位主子的脾性了,遂请示道:“陛下,奴婢是不是……”
&ep;&ep;“去吧。”楚襄摆摆手,不忘低声嘱咐,“她多半是自己走回客栈了,你仔细跟着,路上别出什么事。”
&ep;&ep;“奴婢省的。”书凝福了个身,亦匆匆下楼去了。
&ep;&ep;事实证明楚襄猜得一点都不差,岳凌兮是想自己静一静,但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影卫开走马车而把楚襄丢在这里的,她只会独自离开,哪怕从酒楼到客栈要走很远一段路,路上人潮拥挤,嘈杂不堪。
&ep;&ep;有时他真希望她不要这么懂事。
&ep;&ep;想让她再娇气些,再无理取闹些,或是冲他歇斯底里地发泄一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心中始终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即便他百般澄清她是无罪的,允她各种特权,一时半刻仍然难以消除。
&ep;&ep;不过不要紧,来年岁月那么多,这些不属于她的负重,他迟早会替她一一卸下。
&ep;&ep;回到客栈的岳凌兮在自个儿房间一窝就是一下午,楚襄也没有露面,就坐在隔壁翻阅着从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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