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卿与王大郎匆匆而行,自鬼市子来到大相国寺一带的时候,已然天光大亮,及至二人行到“久住丁三娘家”的时候。便是日上三竿的光景了。
于此同时,金水河边的大宅院之中。
尚衙内劈头盖脸的骂着那书生打扮之人,“办得甚地差事!只盯着潘楼街,就不管鬼市子了。”
“小人思虑不周,衙内海涵!”
“海涵个屁,要是见到那泼皮的踪迹,绑了见本衙内就是。要知道他还欠着本衙内足足两千贯来。”
“可是衙内,那画不是又成真的了吗?”
“画真不真与那泼皮欠不欠钱有何相关!”
“呃……”
……
就在尚衙内派人四处寻找柳云卿的时候,柳云卿已经带着王大郎来到了大相国寺的古玩市场。
今日初二,并无市场,但那买玻璃葡萄的老者早得消息,专程等在这里。
柳云卿与王大郎坏揣着从潘楼街、鬼市子得来的钱帛,讨价还价之后买了整整两串来。
与老者道别之后,二人骑着毛驴又去了左近的铁匠铺,在铁匠奇奇怪怪的目光之中,奉上了十贯铜钱,将定做的一个三尺来长,一头细,一头有着纺锤形状,中空的东西取了出来。
毛驴匆匆而行,沿着新宋门大街,径直出了朝阳门。又向北往那汴京城北郊而去。
到得地头,柳云卿眼见三间茅舍掩映在桃红柳绿之中。
王大郎热情的将他带到屋中。自有那王大郎的浑家奉茶弄饭,二人这就忙了起来。
先是拿来近日采买的坩埚一个,又用上好的红螺炭将红泥小炉点了起来。
二人一副紧紧张张的模样,俄而拿出那定制的铁件来,一人转着,一人吹着,反反复复地弄了大概两个时辰。
一个巴掌大小的,紫色的琉璃小瓶子便出现在柳云卿手中。
“小乙有这等手艺,何必做那帮闲的勾当哩?”
王大郎看着那紫色葫芦小瓶子,满脸惊讶而又喜悦的神色。
“雕虫小计而已。可是用掉了整整两串琉璃葡萄,整整大几百贯哩。”柳云卿颇为踌躇的说道:“而此物价值亦不过八九百贯左右而已。实在是入不敷出,欲要买上上万贯来,还得依计而行。”
“此事容易,不就差是死猪死狗呗,俺这左近多有此物,俺这就弄来一个。”
王大郎满脸喜色而去,少时便拖着一只肚子已经发胀,绿头苍蝇一路跟随而挥之不去的死狗过来。
柳云卿拿一把牛儿尖刀挑开那狗肚子,捏着鼻子,屏着气息,将小葫芦瓶放了进去。
王大郎拿起锄头,在这柴门小院之中挖了一个坑,又将那死狗埋了进去。
明天便是尚衙内扬言说柳云卿不还钱,就要办了李仙儿的日子。踌躇满志的柳云卿焦灼的按捺着情绪,直到日头微微西斜的时候,二人这才抛出那死狗,拿出了那污秽不堪的小葫芦瓶来。
神情雀跃的王大郎仔仔细细的用丝帕将那污血擦去,露出了晶莹剔透的本色来,折射着阳光,紫光萦绕,的确有了重宝的模样。
天刚擦黑的时候,柳云卿与王大郎回到了“久住丁三娘家!”
一夜无眠,拂晓之际,二人惴惴不安的来到了鬼市子。
戴着斗笠的人们闻着那股臭味,乌泱泱的围了过来。
“小乙,又带表兄出货来了。”
“让咱家先掌掌眼呗!”
“竟然有太监也闻风而动了。”柳云卿嘀咕一句,一副波澜不惊的脸色,“呃,怎底这般多的人。这般熙熙攘攘的,岂不是怀了鬼市子上的规矩。”
“甚底规矩!”
这一声喝喊声音极大,不由得众人不纷纷瞩目。
只见尚衙内迈着八字步不疾不徐走来,盯着柳云卿骂道:“三日之期已到,柳泼皮还不还钱来。”
“衙内稍等片刻就是。”柳云卿见到这厮,不由得愤懑不已,将那葫芦小瓶举在空中,高声说道:“今有琉璃葫芦宝瓶一个,列位谁愿意掌掌眼?”
“本衙内先来!”
此事原本要做得隐秘一些,但无奈又碰到了熟人。柳云卿只得硬着头皮,将小瓶抵了过去。
“哇哦!”尚衙内抽着鼻子道:“还算得上是宝物,像是魏晋之物。不过这臭味,莫不是盗了新墓?”
“哗!”
鬼士子从来都是来路不明之物抛售的地方,尚衙内此言说来,也就破了规矩,众人皆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借着闪烁摇曳的灯笼微弱的光晕,尚衙双眼发亮,已然起了巧取豪夺的心思。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时也毫无办法。
这厮内心想着一来报官之后,他也得不到此物。二来众怒难犯,也就不再声张,将小瓶递给眼巴巴的一个老太监。
那老太监把玩之后,又恋恋不舍的递给了他人。
片刻之后,柳云卿将那小瓶拿到手中,说道:“诸位出价呗,既然皆有心收藏,那就价高者先得。”
“柳泼皮!你若将小瓶给本衙内奉上,那两千贯本衙内便不要了。”
“小底出三千贯!”
有人直接加了整整一千贯,尚衙内愤怒着说道:“四千贯!”
……
“咱家出八千贯!”
一番竞争之后,老太监竟然报出如此高价,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此言一出,人群唏嘘不已。
尚衙内由于赖了柳云卿两千贯来,故而他底气十足的吼道:“九千五百贯!”
此言说来,场面上一时安静下来,万马齐喑,鸦雀无声。
那老太监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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