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什么肉的羊肋排，将自己再擦了一遍。

&ep;&ep;等到刘玉看完书，便给他擦脸、洗脚、宽衣解带，背到床铺上，在他腿上揉了小半个时辰，日日如此，小瘸子仍旧毫无知觉。

&ep;&ep;“算了，雪奴，我知你难过，咱们都一样。”

&ep;&ep;给刘玉掖好被角，雪奴缩进角落里的枯草堆，几乎将自己卷成一团。兴许因为刘玉与父亲都有腿疾，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匈奴铁骑劫掠家园的画面。

&ep;&ep;刀光剑影里，父亲忽然从他那坐了十一年的木头小车上站起。也不知是凭着什么力量，他竟以两条已经残废的枯腿，硬生生撑起一个七尺男儿的身躯。

&ep;&ep;匈奴人长枪挥过，父亲头颅落地，但他仍旧直挺挺地站着。

&ep;&ep;冷风透过帐篷上的破洞吹了进来，灌了雪奴满口。他却毫不在意，目光穿过那破洞，遥望着星辰满布的苍穹，幻想有朝一日，天高海阔，瀚海翱翔。

&ep;&ep;刹那间，他忽然福至心灵，睡意全消，强撑着酸痛的身体坐了起来。

&ep;&ep;雪奴盘膝打坐，双手置于膝上，调息吐纳，以中原汉话默念：“不计众苦，少欲知足。专求百法，惠利群生。志愿无倦，忍力成就”。

&ep;&ep;这心法很是奇怪，全由汉文作为口诀，雪奴不知如何将它译成羯族话或匈奴话，他甚至根本不知它是个什么东西。

&ep;&ep;那时候，雪奴还小，舅舅每天教他骑马射箭，而父亲因为行动不便，常年都窝在一辆木头轮椅上，母亲为他唱歌，他便一卷接一卷地看书。

&ep;&ep;父亲很喜欢看中原的书，他常常说书中有圣哲，能教人看见眼前没有、甚至从未见过的东西。只可惜雪奴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符号，半个也看不明白，纵使父亲教过他许多遍，他的天资实在愚钝，根本记不住汉字。

&ep;&ep;然而父亲却并不肯罢休，雪奴不愿认字，父亲便教他说汉话，说什么中原骗子很多，学好汉话免得以后吃亏上当。父亲还将这功法拿来作例子，让雪奴理解汉文的精深博大，他晕晕乎乎地听过一次，可也就是那么一次，便能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实在又看不出天资愚钝的模样。

&ep;&ep;雪奴后来想过，大概是自己天生就与中原犯冲吧，尤其是中原的女人，尤其是，李雪玲。

&ep;&ep;只可惜儿时玩心过重，雪奴从未认真练习，倒是被捉来做了奴隶后，一次饿昏了头误打误撞地练了起来，不过须臾，他便觉得一股难以名状的内劲在周身游走，饿意稍减。

&ep;&ep;但今夜当他再次修炼，却觉得自己一呼一吸与日月星辰相连，那股真气渐渐凝聚，由细流转为山涧中的泉流。周身游走，冲破了某个穴道，最终落回丹田，臌胀一团，带来了十分的饱腹感。

&ep;&ep;“哎。”刘玉与刘曜都睡着了，雪奴轻轻叹了一声，喃喃道：“我叫柘析白马，我父亲是柘析曷朱，我不是任何人的奴隶，绝不能死在这鬼地方！”他奴心中盘算，冬天过去之前，一定要要想办法逃出去。

&ep;&ep;“哪个小畜生又来生事——？！”

&ep;&ep;李夫人清晨起来便见帐篷外插着把铁剑，当即开始叫骂，女人尖锐的声音刺穿了本就四处透风的帐篷。

&ep;&ep;雪奴抽了个冷子，忽然从睡梦中惊醒，悄悄掀开营帐的帘布，用一只眼朝外偷瞄。那是自己昨夜负气甩出的铁剑，也不知气劲过去后还能不能拔出来。只求光明神保佑，李夫人千万莫要将它放进嘴里给嚼碎了，否则孙掌事非杀了自己。

&ep;&ep;是时，天光未亮，朔风从西北刮来，将万千晨露吹成白霜。天地间霜雾狂舞，像是正在上演一场刀光剑影的厮杀。

&ep;&ep;雪奴确定李夫人走了，便急匆匆拎着两个大木桶，跑到营帐数里外挑水。说来也怪，平日里颇为沉重的水桶，此时提起来竟然十分轻松。雪奴心中不禁泛起一个念头，莫不是昨日练功之效？

&ep;&ep;他还没有来得及深思，已经走到了营帐之前。

&ep;&ep;锅中热水翻滚腾起白烟，他在李夫人恶毒的目光里，恭恭敬敬将刘玉收拾干净，背他到汉人先生的营帐里读书。

&ep;&ep;刘曜向来跟刘玉形影不离，他们两人读书时，雪奴就像只狗般乖乖蹲在帐篷外的角落，伸长耳朵随时探听主人们有无吩咐。

&ep;&ep;他不愿仔细思量自己此刻的处境，只怕会越想越难过，便抬头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圣洁如镜面的湖泊，看到塞外天地一切都如此浩大，心中烦恼烟云般消散。

&ep;&ep;此时，他虽用了“塞外”一词，实则从未去过中原，他只是曾经从父亲那里听过一句话：塞外的东西都很大，中原的东西都很小。

&ep;&ep;每每回想起父亲的这句话，他都不免生出疑惑：难道中原的人真有鸽子蛋那么小？父亲不是一直都不良于行？他是什么时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