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地从老夫人身后走出来,喏喏地张口:“四、四哥……”
白堕:“跪下!”
“啊?”五少爷蒙了一下。
白堕沉下声音:“温惕,别让我说第二遍。”
五少爷蓦地晃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到温慎脚下,哭喊起来:“四哥!四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也是一片孝心呐!而且我听说马上就要有钱收回来了,帐面上不差这点钱,我才拿了去买的,我都是为了让母亲开心啊……”
温慎拧眉:“你知不知道账面上那些钱,是留着交饷的?”
“我知道,可是交饷也比不上让母亲开心重要啊。”五少爷抽抽搭搭的:“再说,他们等着钱用,咱们就是财神爷,晚交几天,又不会把咱们怎么样的……”
温慎被气到几乎说不出话来:“不会怎么样?黔阳王屠过的村子,比你去的村子都多!”
“那些是乡野村民,没钱没势的,和咱们能一样吗?四哥你可不能拿住这点不放,往死里针对我啊。”
五少爷哭得声泪俱下,老夫人也是满脸泪花,颤颤巍巍地指着温慎:“好,好一个泰永德的东家!那你就管好你的泰永德,我们母子从此与你不再相干!”
训完,她拉起五少爷,迈腿要走。
温慎忙拦住她:“母亲……”
“你别叫我母亲!”老夫人甩开他,“今日/你若是不给个说法,我铁了心,决不进这个门!”
温慎满目为难,迟疑了半晌,最后低下头去,“母亲,是我不对……”
“不对什么你不对!”白堕拽着温慎的袖子,把他扯到自己身后,而后迎上老夫人:“五少爷威逼伙计,公款私用,如果这样的事情都能轻纵,怕是今后我们这些伙计的工钱都发不出来了!”
老夫人怒极反笑:“好,好啊,真我养的好儿子,和他养的好狗!”
她原本手里就拿着个棍/子,这会儿正好当拐棍使了,拄着慢慢向外走,边走边有意说:“我们母子以后就是饿死路边,让亲朋看尽笑话,也不劳你这个东家费心了。”
五少爷忙跟了上去。
“母亲!”温慎也要追,白堕却把人死死地按在了原地。
他看着那两人的背景,呵道:“温惕!你们在黔阳举目无亲,就你身上那点钱,能撑得了几天?你有本事养老夫人吗?”
五少爷的脚步明显犹豫了起来。
白堕又说:“你要是还有一丁点孝心,就劝你母亲回来。”
几步之后,五少爷站住了,“母亲,这事本就是我不对。四哥他经营酒坊辛苦,骂我两句也是应该的。要不然,我先把那汽车退了,或者当了,等四哥拿回钱来,再叫他去给您买。”
老夫人负气:“我不要他的东西!”
温慎推开白堕的手,走到近前,好声哄道:“这事我也有错,不该那样责备惕儿,母亲您消消气,跟儿子回去吧?”
五少爷也劝:“是啊母亲,刚听丫头说,锅上还煨在丝娃娃呢,咱们回去吧。”
老夫人沉着脸,表情几变,最后还是点了头。
一群人前簇后拥地送她往回走,路过白堕的时候,她突然拿起手里的木棍,狠砸到了白堕的头上!
看到血顺着额头淌下来,她肆意地咧嘴笑了:“我们温家的事,一个伙计瞎掺和什么?把他赶出去!”
几个下人拽着白堕便往出拖。
白堕在闻到血腥味的那一刻,整个人就懵了。顿痛从眉心一直窜到后脑,周围的一切像是消失了一样。
他看不见,也摸不着,沉沉浮浮,耳边是一坛又一坛酒碎的声音。
突然,他像是撞到了什么一样,整个世界都剧烈地摇晃了起来,黑色的硬壳被什么东西敲碎,有光透了进来。
他听见温慎喊:“白堕!”
“我不是,”他迷迷糊糊地否认,接着又说:“别砸了……”
温慎又捏着他的肩膀晃了晃,“你醒醒!”
“五谷精,日月华。酿的每一滴都不是酒,是……人心。”耳边砸坛的声音实在太吵了,他魔怔了一样,胡言乱语。
温慎不死心似的,晃得更用力了,但依然没什么起色。
直到有风刮过,勉强把白堕鼻间粘腻的血腥味吹散了些,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个枯草堆上。
温慎就蹲在自己的对面,他身上的褂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的,破了好几条口子。
白堕顾不上许多,拽过温慎的衣服,胡乱把自己脸的血擦干净,才虚弱地说:“你离我远点儿。”
“清醒了?”温慎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喜色。
白堕:“有你在这,我怕是清醒不了了。”
“抱歉,”温慎露出些许愧疚,凝眸解释:“我没想到母亲会突然动手,等我送完她,再回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被他们丢下矮坡,滚进这条沟里来了……”
他身上的血腥慢慢地侵了过来,白堕用了最大的力气,狠推了他一把:“东家我怕血啊,你离我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