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很丰盛。
有新鲜刚烤出来的羊肉串子,红彤彤滋滋冒油。
还有一碟子爆的辣辣的河鲜,巴掌大的河蚌,拇指头大的田螺。
另外还有碧莹莹的稻米饭,乳白色的鲈鱼汤,鲜嫩嫩的时令蔬菜。
这一桌子可谓荤素搭配,色香味俱。
“原来皇上并没有把臣妾忘了”,叶思娴很没出息地折服在美食之下。
赵元汲优雅斜靠在软榻上,执着书本冷幽幽:“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差点儿把朕吃了”
“嘿嘿,皇上,臣妾这不是生气么,您是不知道这一晚上臣妾吃的……”,叶思娴狗腿。
赵元汲瞥了她一眼。
“还敢拿朕和寻常百姓家的男儿比?”
“皇上您自然比她们强百倍”,叶思娴淋漓尽致诠释了什么叫墙头草两边倒。
赵元汲哼笑一声,到底拿她没办法。
吃饱喝足,叶思娴小脸儿上散发着对食物极其满意的光泽。
她靠在赵元汲有力的胳膊上,看着他手里密密麻麻的有字‘天书’。
“皇上……”,她鼓起极大勇气:“您能跟我说说,那位故人的事吗?”
赵元汲执着书的手臂猛地一僵,屋里气氛瞬间冷了几分。
“臣妾虽然笨,但是不傻”
“臣妾出身卑微,一无样貌,二无家世,三无才德,连字也没认识多少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我实在是不知道……”
不知道他到对自己这么好是图什么。
“我听圆月说,您过去这几年几乎不怎么进后宫,可对我……”
“过去三年朕在为父皇守孝”,赵元汲眸色深沉。
“可是……”
“没有可是,朕还是太宠你了”,赵元汲眯了眯眼。
他该怎么说出口,不是因为静瑶呢。
那双澄澈的眼眸是像她,可这几年他身边像静瑶的女人太多了,无非多看几眼而已。
像叶思娴这样不知不觉叫他牵肠挂肚的,还真没有过。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见叶思娴吓得小脸儿发白,赵元汲莫名不忍。
“时候不早,早些睡吧”
叶思娴快哭了,可她一个怂货这会儿打死也不敢哭,蜷缩着身体委委屈屈爬上龙床。
赵元汲过去一把将她拽到怀里,沉着脸。
“你还小,以后不许多想”
“哦!”
叶思娴憋着一肚子好奇心琢磨着,她高低得弄个明白。
……
相比于第一天的热闹,第二天就冷清多了。
没有比赛,众人三三两两骑马在附近转转,欣赏深秋猎场的水光山色。
文臣在河边儿扎堆吟诗作赋。
武将骑着马在猎场上虎虎生威比试箭法。
朝臣的家眷夫人们聚在一起东家长李家短打听八卦。
而后妃们则簇拥着太后,试图在茫茫后宫找到一丁点儿庇护,万一入了太后的眼,深宫生活岂不又多了一层保障?
至于叶思娴。
今日用过早膳,她就在后宫所有人嫉妒的目光下,被赵元汲骑马带到了猎场上。
“听说你昨日也去林子里了?”
“对啊,和淳小王爷一块儿去的,怎么了?”,叶思娴不解。
赵元汲勾了勾唇角:“你倒是心大,毫不避讳”
“淳小王爷才八岁,我避讳什么?!”叶思娴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皇家的人不会这么变态,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吧。
“自然不是……”
赵元汲想说自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避讳,而是身份的避讳。
可对上她清澈见底的眸子,赵元汲竟不知怎么开口。
“你可知淳儿他出身卑微?”
“知道”
叶思娴琢磨着,住到锦绣轩这破地方,又会是什么高贵人。
“那你不觉得晦气?”
即便是皇后那样喜欢卖弄贤良,时常叫人关照几个幼弟生活起居的人,心里也是瞧不上那几个舞姬生的孩子的。
何况后宫其他女人,更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晦气?皇上您在说什么,他可是您弟弟啊”
四周无人,叶思娴胆子也大了起来,愈发觉得皇上的话不可思议。
赵元汲哑口无言。
是啊,即便不是一母所生,可都是父皇的孩子,幼子无辜,他们不过才几岁,又有什么错。
登基那年,文武大臣上书要将他们驱逐出宫,从皇室除名。
可他终究下不去手,那时候赵元淳才五岁,而最小的赵元溢才两岁,两岁的孩子,还不会说话。
“朕自然不觉得他们晦气”
这是真心话,皇室没什么亲情,但他并不想变成冷血之人。
“可在这宫里,嫌他们晦气的人多得是”
“那您待他们好些,或许就好了”,叶思娴笑着出主意,这宫里谁不是看皇上的脸色。
“朕待他们已经够好”,再好,就是杀身之祸了。
最后这句话赵元汲没往外说,不想吓着她。
这女人太单纯了。是单纯,不是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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