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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有刀光一闪,一袭利箭被身旁的近卫击落,第二第三支箭亦随之而至,皆被身旁的近卫一一挡去。李涵胯下的坐骑流云突然引颈嘶鸣,前蹄仰起后蹄伸踢,竟是有一支箭矢钉在了马前肱上。李涵是身经百役的战将,手握缰绳胯夹马腹稳稳地驾坐马背上。他眼风一扫,身旁的近卫迅速分成两拨,一内一外围裹在主将四侧,外围的近卫负责斩杀近旁的突厥人,内围的近卫则挽起弓箭齐齐射向刚刚偷袭者的方位。

偷袭者躲在混战的人群中,李涵誓要替流云报一箭之仇,纵马领着卫士便往敌营深处猛攻。突厥人似乎回过了神,一个接一个纷纷上马回击,却怎么也不能将李涵的人马咬出半个缺口。

“阿波,快撤。”混乱的突厥营帐深处,突厥语东一句西一句。

“我们还没抢到一点东西,不能白来一趟。”被称作阿波的突厥将领咬牙道。(阿波,突厥官职)

“我们走这一趟,为的便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拿些报酬回去。周人的援军这么快便赶到,很可能是预先定好的圈套。”

“周人的援军才区区二千人,我们的勇士可以绞杀他们。”阿波忿忿道。

“周人狡诈,今天有二千援军,明天也可能有两千伏兵藏在我们回家的扼道上,他们可是占着高昌地,再不是往日那般孤军长途跋涉而来。”

“我不撤,我不能让勇士们白来这一趟空手而回,我不信我打不过这些周人。”

“阿波,周人援军这一突袭,我们死伤了不少勇士,要是再攻打伊吾城,周人的援军会越来越多,我们会损伤更多的勇士,那可是我们执失部的勇士,要是伤了部族的元气,回去后其他的部族也会趁机打压我们。赶紧撤吧,不然亏大了。”

执失阿波咬牙,恨恨地盯着周人的那面援军旗纛,极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撤’。

日光拨开云雾之际,伊吾城外只留下遍地的尸首以及突厥残众来不及带走的身外之物。旷野上遍地的尸骸血腥冲天,鹰鹫在天空中飞旋等待分食。伊州刺史石万年派遣民众清理战场,又遣特使慰谢西州援军。

李涵本要梳洗一番,却见许彦手提热酒进来。连日的急行军与通宵的交战,在肉饼暖酒入肚后不觉眼皮沉重,二人连护甲也没脱便就着营帐的卧榻呼呼大睡,直到晕月升起,方才幽幽醒来,饥肠早已辘辘呐喊。仆役奉上伊州刺史送来羊羔肉与面饼汤并两坛热酒酿,账内一时间香味涌动,二人吃喝大嚼,呼噜噜扫个精光,两两相望,彼此皆是蓬头垢面血污满身,不禁开怀大笑。

李涵勉强止住笑:“便是长安城里乞丐的行头都要比我这模样体面,若是让城里的那些勋贵看到我这一身邋遢,准被我吓得跳出十丈远,要么认不出我,要么装作看不见,哪还有人敢与我一道吃喝聊天。”

许别驾附和叹息:“我大周近年少有战事,京里人讲究风情雅致,往日里动刀放箭的武将,现在也只能在郊外狩猎才能动动刀箭。出门远行也常常是奴仆家眷蓄拥侍奉,许多将门子弟已经忘记了刀口舔血后还能全须全尾吃喝拉睡的痛快。彦能随李柱国驻守西州打杀突厥人,之觉得无上光荣。”

“你这小子倒比你阿耶会说话。”李涵大笑,心里觉着许彦说话坦率,和他的父亲许大亮一样豪迈耿直,完全没有天家教养出的那些逢话只说七分意的坏毛病。

话音甫落,便有急报送来:“使君容禀,处月部举兵围困天山县,县令那古尚阿中流矢身死,县里守军发起烽火求援。”

许彦惊疑不定,如若他没有回交河驰援伊州,那么此刻被困在天山县的他还能坚守到援兵到来?但转念一想,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窜出:“伊吾与天山一东一西皆在同时受袭,这可不是巧合莫不会是突厥人的声东击西?他们的目标是交河城?”

李涵似笑非笑:“交河我已布置妥当,无论城里城外,他们也休想起事。我们眼下要做的便是将处月那伙墙头草拔掉。待我们回到交河,没准还能揪出打麴智湛主意的那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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