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喊:“周天子抓拿阿耆尼王,不相干者投降弃械可活命。”
人皆求生,当初的拼命抵御,为的便是让自己和家人能活下去。听说高昌的降民与降卒皆能活下去还过得好好的,既然周军的目标是阿耆尼王,何人做王对平民和士卒来说还不都一样?被烟雾熏得泪眼模糊的阿耆尼士卒开始动摇了。
此时有不少阿耆尼宫廷里的奴仆从王宫里往外逃,却苦于士卒们把守着大门不能出去,只得一边哭一边喊:“军汉放我们一条活路吧,王上已经逃了,让我们向周人乞求生机吧,我们不想被活活烧死。”
王上逃了?他们用生命与鲜血所拱卫的王已经抛弃了他们,阿耆尼士卒的军心顿时溃散得一点不剩。有人放下拳刀,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离大门最近的那名士卒将门栓撤下,王宫外的周军哗啦一下涌入。
李嵘看着阿耆尼王宫议政厅里的金宝座,有一些的失神。终于,他带兵灭了一个国,笑意在他脸上熏染。李嵘一个蹲身在宝座上落坐。身上的明光铠有些磕硬,不过不碍事,他在想龙突骑支的逃跑方向与路线。跟前忽然有人上前禀告:“使君容禀,小的搜到了阿耆尼王龙突骑支,龙氏王族等人也一并抓获,请使君示下。”
李嵘精神一振,继而冷笑道:“王宫里的奴仆都说龙突骑支已逃,你等是从何处寻到的他?”
“小的们在王廷花园湖边的小楼里逮到了阿耆尼王。那小楼里有密室,阿耆尼王一个人躲在密室里,想是吓出了尿,让小的们给嗅出了尿骚味,这才顺着尿味找出了小楼里藏着的密室。”
李嵘不禁大笑:“好,甚好,你等小心看押他们,只待入京献俘陛下。”
经过一日的扫荡肃清和城里安防布置,坐下用食已是掌灯时分,李嵘呷了口羊肉汤,眉头紧皱。这些天一直不停赶路,路上为了省时一直没有开火,大家都只是食用干饼与肉干。今日既克定了员渠城,总算可以安生坐下吃一口热汤与肉饼,可为何这羊肉汤却是一股子的肉膻味?
一旁伺候的松青当然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撇了撇嘴,心中腹诽:都护府里的吃食都是人家许别驾的小妾纪娘子亲自下厨或督导下人煮制的,熬锅羊肉汤也要花半天时间把汤沫给滤得干净撇去膻味,军营里的伙夫哪有这个细致与功夫花半天时间去熬汤?
“使君,小人听说阿耆尼国临湖泽多鱼鲜,咱们明日让阿耆尼王宫的御厨给熬锅鱼羹做些河鲜时菜可好?”
“鱼鲜?”李嵘不阴不阳地笑了笑:“我问你,我方军卒损伤如何?我们的那些铁料铁器现在何处?阿耆尼的降卒如何安置?”李嵘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松青顿时给噎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再不敢聒噪。
第二天清晨,许彦顶着一双乌青眼前来汇报士卒的伤亡,昨夜里他也帮忙治疗伤员去了。虽然打了胜仗,却也死了四十有一,伤两百六十有余,潜伏入城的那二十名先锋全数阵亡。许彦身后捧着账册的实心低头沉默,心中也是一阵悲寒,这便是底层将士的宿命,为了爵位与口粮奋勇向前冲杀,却死在其中。
李嵘也好一阵沉默,可他不后悔,二十人的折损换取二千人的存活,他只能选择牺牲小数人。叮嘱许彦好生善后照顾伤兵处理尸骸,斥候尉在殿外求见。
“启禀使君,属下在员渠城内寻得阿耆尼人扣下的铁料一共六十三车,我等连夜追查与审讯,已知另有二十车的铁料运往了北地与突厥人互易。属下请使君示下,此六十三车铁料是否立即运回西州?”
李嵘沉吟,许彦便道:“使君,铁料贵重,恐路上有波折,属下愿亲自押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