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捡到金饼的卫士险些被箭镞射中。众人大骇,正要拔刀反击,却听到实心呼喊:“快看那边的旗纛。”
众人循着箭簇的方向看去,一面‘周’旗和一面‘李’旗傲然矗立在日光下,上千人马如潮水般涌现在茫茫无边的沙海上,让人身心俱是一振。不是敌人,遇上同袍了!许彦当即带领下属的军卫上前拜候,一问之下,也甚是巧合,对方主将竟然就是他的新任上官安西上都护——李涵。
李涵与许彦年纪相仿,妻子是裴皇后的胞妹,囫囵算起来还是许彦的长辈。听说发现了上百具不明身份的干尸,李涵也领着两队人马与许彦一道凑近查看。随军医官检查了几具干尸,得出了一个结论:“尸身上没有明显伤痕,也没有中毒的痕迹,小人猜度这些士卒很可能是困在了沙海,液脱而亡。”
“尸身在沙海里没有被猛禽走兽分食,反而晾成了干尸,这很是反常。”许彦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一旁的实心拱手说:“别驾容禀,附近的沙丘有移动的痕迹,若是尸身被风沙所掩埋,便不会被猛禽走兽所啃食。”
听到这话,众人无不想起不久前的那场大沙暴,立刻脑补出一连串的画面:一群士卒被困在沙海中遭到沙暴的掩埋,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一场沙暴把沙土掀开露出一排排的干尸。想到这,众人莫不感到后脊一阵阵凉意。不安迅速蔓延,大家都在焦虑究竟什么时候能走出这片一望无际的沙海,谁也不愿成为这些干尸中的一员。
一个冷静的声音忽然在此时响起:“普通平民不会无端进入沙海,穿越沙海的一般不是军卒便是商人,但这些干尸并没有大件行李随行,加之干尸的衣着古朴,弓弩箭矢和佩剑像是前朝古物,估摸是路上不幸迷路丧命的前朝古人,将他们就地掩埋入土为安吧。”李涵的上官威仪把诸人的不安和焦虑都按捺到了心底的深处。
戍西府军继续西行,猛烈的阳光隔着衣袍晒在身上,似乎要把身体给烤熟。一路上的水和食物都是每日定量派发的,阿若的水囊已经喝干了,许彦把自己的水囊递给她,她扯着笑容摇头:“赵校尉说了,天黑前便能走出这沙海,我要留着胃容喝高昌的葡萄酿。”
高昌葡萄酿在关内卖得可贵了,要是到了原产地,折去了往返中原的千里路途,那价格定然比关内便宜许多,能把葡萄酿当水喝,也算是聊以。一番畅想顿时让疲倦的众人开始幻想葡萄酿肆意喝入口中解暑消渴的滋味。
太阳渐渐西沉,大军果然如赵乙所预期的在日落前走出了沙海,沿途莫说没有葡萄酿,连人烟也稀少得几乎不存在,倒是赵乙靠着记忆找出了沿途的各个泉眼,水源得到了补给,大军一路顺畅地往西又走了七八天,终于到达高昌地界。赵乙嘘了口气,指着远处:“前方便是高昌城。”
众人略感失望,传闻中繁盛西域一方的高昌王城似乎与眼前满目疮痍的残垣断壁扯不上一点联系。赵乙兴致勃勃地向许彦讲述当日文钧隽大将军攻克高昌城的威武事迹,又嘲笑高昌王麴智盛跪在城门前迎接大周军队时的瑟瑟发抖。
一旁的李涵耸了耸肩膀,暗暗地想:高昌城毁如此,难怪要舍弃大城选小城交河建立西州府……
诸人在高昌城里将就过了一夜,第二日继续赶路,夕阳西倚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一座突兀耸立在河岸边上的孤崖。交河城便是在这座孤崖上建立的,土崖的山壁是浑然天成的坚实城墙,清澈的河水被这座崖城一分为二,又在崖城的另一端二合为一,成为了天然的护城河。
交河城下早已站了乌嚷嚷的一大群人,皆是都护府与西州府的官员,在录事参军竹无冬的率领下迎候新任上官。李涵与许彦一前一后地牵马循着山坡道攀升至崖口的东城门,一条黄土小道如羊肠般宛然深入城里,小道两旁是矮小的土坯房舍,杂物堆放在门前,把狭小的道路占去了一半。街巷静寂无人,想来都回避到屋里去了。一路进城,隐隐感到道路旁的土屋门窗缝隙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眼睛在看着他们,那感觉如芒在背阴森森地让人感觉不妙。
竹无冬领着李涵等人来到城中央的安西都护府,都护府的前身是交河公麴智湛的府邸。这府邸虽也是生土砌造,却比方才入城所见的房舍要精致许多。关内的城池宽大,规格最小的府衙至少也是三间宽三进深。可交河城狭小,城里的房屋不能纵横而建,而是往地下挖建。号称交河城最大建筑物的安西都护府衙只有紧俏的五间院落,每间院落再分地下地面地上三层,与最近的西域伊吾城府衙一比便显得十分寒碜。
众人随着竹无冬在地面转了一圈,来到中央庭院的地下主厅。下沉式的主厅避开了酷烈的阳光,又借着地面的大门与落地长窗将阳光引入地下室照明,反倒透亮又凉快。
几案上摆好了食具,阵阵的酒肉果香传来,还夹杂着甜腻的脂粉味,许是女仆舞姬刚刚来过留下的。竹无冬笑意盈盈地请李涵与许彦落座,却不料李涵提出要查看城防布置。竹无冬暗瞥李涵,这新任的上官一脸严肃,不像在开玩笑。洗尘宴突变为城防检查会,竹无冬一壁擦汗,一壁指挥守卫不让闲杂人等靠近,两名军仆在墙上展开交河城的舆图。
李涵对着墙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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