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裴夫人的身份,便看见二十名军卫押着马车将账簿上的物资运来。这些物资当然不可能从关内运过来,西州也不会有哪家商户可以调动府军亲自押送粮布。从包装到包装上有序统一的标记来看,这些粮布只能是从府军的粮库里运出来的。
想到此,实心已隐隐猜到了裴夫人的身份,也就不再多问。看来都护府里的上官们的确看重骆丛,这个想法犹如小虫子往实心的心头咬了一口,微微的痒疼。他一边平复思绪一边着手盐场的选址,此时窗外的云层有些厚,是要下雨了吗?
另一厢,高昌城外的井渠(即坎儿井)里正是汗如雨下,只因近百名岸头府军卫士正带领着当地乡民连同沙门弟子一起合力疏通地下井渠。这条地下井渠从赤石山谷的地下河引流至几十里外的无半县,附近的横截县,始昌县,永昌县都将受到井渠水的润泽。据说井渠原是车师人引入城里的地下井水,在阙氏主政高昌时便扩建为灌溉农地的井渠,随着朝代的更替,往后的高昌王也断断续续地修建扩充,这才有今天的规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渠道淤泥堆积,井渠的水量越发的不稳定,这才有如今四县的县令一同向西州府请办清理渠道。
许彦临时受命督查井渠的清理,他在萧条冷清的高昌城盘桓了两日,紧急征调了各县的役夫,算上府军可用的兵卒,清渠的人力依然远远不足,可许彦没有料到的是,一天过后,竟然有许多的沙门弟子与佛图户前来加入。许彦略略一想便明白其中的缘故,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听说沙门僧主矢孤介正在高昌城外的台藏寺里修行,许彦决定亲自前去道谢。
自麴氏嫡系迁入关内,交河城建西州府后,高昌城人去楼空的状况日渐明显,连带城外的麴氏皇家寺院台藏寺也变得越发的冷清。高昌历任的沙门僧主大多居于高昌台藏寺,但矢素志当僧主的时候却一直居住在交河城的大佛伽蓝,想来大约是因为他在交河出家修行的原故吧。矢孤介一直坠随师尊矢素志在大佛伽蓝修行,接任僧主后却常常在大佛伽蓝与台藏寺中往返,十分勤恳忙碌。听说许彦到访,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事务,亲自煎水奉茶,那和煦温柔的浅笑让许彦心中舒畅安定。
“井渠疏通一事,彦谢过阿师与沙门弟子。”
“别驾言重了,疏通井渠是有益民众的善事,沙门弟子自是当仁不让。”
两人相互诉说别离后各自的情况与见闻,不觉天色已晚。许彦正要离去,忽然觉得脚下轻轻震颤,周遭的楼舍也随之左右晃动。众人脸露惧色,所幸地动很快便过去了。许彦连夜赶到无半县里的井渠查看,再三确定只有轻微的损失没有人命的伤亡,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台藏寺里,一名僧人脸色匆匆地赶来。
“何事如此慌张?”矢孤介低声问。
“僧主,台藏塔里供奉佛陀的护法尊者像裂开了。”
“护发法尊者像裂开,修补便好,不用如此慌张。”
“僧主,尊者像不是空心的内里有一具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