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耆尼的龙马是出了名的耐跑健壮,每年的冬季,阿耆尼的马贩都会在结了冰的敦薨浦(即现在的博斯腾湖)上赛马选出马王。只是此时正值初夏,宽阔的敦薨浦上碧波荡漾白云朵朵,赛马是看不到了,倒是有一个头带蓑帽蓄着短髭的渔夫立在小板舟上划船,显然他的船技并不娴熟,小板舟划动了半天,也不过在原地打转了几尺。
这让岸边上牵马等候假装路人的松青在心中悲苦,这小舟什么时候才能到岸?兴许是上天听到了他内心的呐喊,扮演渔夫失败的李涵一脸不屑地回到了岸上。暗自高兴的松青一路上尽心尽力地侍奉,深恐他的主君再折腾出什么奇怪的花样。
这一行人的汉人外貌特征十分显眼,身段高大健壮,乔装成东来的押运商队倒也十分形似,可他们没有适合又不值钱的货物可以押运在车里,为免引起阿耆尼人的注意,众人最后决定假扮成杂戏班的卖艺人进入阿耆尼国境,至于表演什么才艺,暂时还没有头绪。
此时的交河城里,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刚刚从田地城盘点夏税回来的实心拖着一身的汗湿踏进都护府,便听得差事室里传来人们纳凉时的闲谈声。
“竹录参,我参实心借着公务之便营办私盐谋利,还请你出面秉公处置。”
然后是竹无冬的声音:“实心虽然营办私盐,但他经营的盐铁可以平压市价,也算是为民谋得福祉。如果你们能解决缺铁的困境,有何要求我都尽量满足。”
“可铁价没有降低。”一个声音接道。
“铁料被阿耆尼国扣下了。”又有一个声音接着说。
“阿耆尼国为何要扣下铁料?这话说出来谁相信?没准就是实心找来的这家商队有问题,现下东窗事发,胡乱找由头。”
质疑的声音络绎不绝,实心把将要拐进差事房的脚在原地给打了个转。眼下离老全出发已经过去了十天,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实心匆匆梳洗一番,换了身常服便又外出直奔春满楼,见了宓姬,当即问她中原来的商队可还在春满楼里。
“这不正在西院的客室里喝酒?”宓姬笑眯眯地说,看到实心要去中原商队的客室,不由得低声问:“郎君不是说他们的铁价高吗?怎生又要去找他们?”
“价格虽高,但有货可供。”
宓姬明媚的眸子微微眨动,领着实心来到一间客室。室内人影攒动,衣裳单薄的舞娘在室里卖力地跳动,两名饱经风霜的中原汉子斜躺在坐垫上一壁饮酒一壁与侍姬调笑。两人瞧见实心并没显出尴尬,反倒热情地请他入座劝酒。
酒过两巡,实心这才开口说出来意:“二位上回的合作建议,我认真考量了一番,觉着可以放手一试。”
“不是我满嘴胡扯,我兄弟二人常年在西域各国跑动,郎君决定与我等搭档最是明智之举。”谈话稍活络的那人被大家称为王铁牛,他微微一笑,话风突然一转:“郎君可知从高昌往来龟兹,北段的道路是高山大川,靠近突厥人地盘。南段则是荒碛沙海,常人难以通过,唯有穿行阿耆尼国才是最便捷的路径,然而最近却有风声传来,阿耆尼国扣押了不少东输的铜料铁料,若此时再押运铜铁通过阿耆尼,这买卖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实心不动声色地问:“阿耆尼人扣押铜铁,这是为何?”
王铁牛有些得意,低声说:“我听说阿耆尼国最近外嫁王女,嫁妆花销巨大,估摸这是阿耆尼王向往来货商索取关税的一条致富捷径吧。”
“如此说来,还真是很难办了。眼下西州的铜价铁价高涨,跟前的这块肥肉要如此白白错失了当真可惜。”实心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去。
“哎,郎君,风险越高回报越大,你说经商是不是这个理?”王铁牛拉住实心,笑吟吟地伸出两根手指头:“再添两分酬资吧,就当是我们分给运货兄弟的安家费。”
实心眉头一舒,嘴角含着两分让人难以察觉的冷笑:“王掌事你只要把铁料运回西州,什么都好说。”
送走了实心,王铁牛身旁的副手连忙问:“老王,这实心好大的口气,他不过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他的话能做主吗?”
“我都听说了南平那一带的盐贩对他不满,联起手来要抢他的盐货,竟然被安西府军敲打得硬是一声都不敢吭,可见他的背后有很大的靠山。”
“既然有靠山那就不怕他跑了。”副手呵呵直笑,“这样的肥羊不宰他都是罪过。”
敦薨浦北岸的小城危须随着太阳的西下越发的热闹,这点与交河城里的居民是一样的。西域的夏日刚猛,夜里寒凉,大家结束了一日的劳作,十分享受徬晚时的轻松与凉快。
此时,危须城里的一个小客驿内,松青正在为宿房的事情与掌柜争论不休。只见松青一个劲地把手中的开元通宝铜币塞到客驿掌柜的手中,掌柜却把开元通宝退还给他,不住地摇头摆手。
莫非是宿资不够吗?松青悻悻地想,从裤兜挂着的钱袋里摸了很久,才终于摸出一颗小小的银颗子。掌柜立马眼神一亮,从自家柜台里掏出秤砣称量,然后从钱箱里数了一串铜币给松青,正要欢喜地把那小银颗子收进衣兜里,却被松青手一手拉住。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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