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浅显,他家里的大郎许彦被派驻西州,他的夫人襄阳长公主觉得麴智湛在入京前很有可能在西州见过他家大郎。于是,许大将军被指派往麴智湛那里打听许大郎的近况。这一来二往,耿直的许大将军便和爽快的麴县公混熟了。
麴智湛今日来得早,沉默地立在自己的班位上,没多会便看见许大将军入殿。许大将军除了听政期间的脸瘫,平常总是一脸神采奕奕。二人见礼,闲闲聊了几句家常,唱礼舍人高喊“天子驾到”,便开始了今日的大朝会。
麴智湛对周廷的听政朝会从一开始的讶异到震惊再到热衷,这是他在高昌所没有遇到过的。自从他的父亲光武王麴文泰继位为高昌王后,他便是地位仅次于高昌王储的二王子,没多久便受封交河公掌高昌三大城之一。纵然身份尊贵,但他所参加过的朝政会议是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的。
他从来不晓得一个国家会有如此多的政事可以在君王和朝臣中讨论,也从不知道朝臣可以如此这般毫无顾及地在君王面前发表自己的见解。这是高昌国所没有的,重大政事几乎都是高昌王与心腹大臣定好公诸执行。
同是朝堂里安静的听众,脸瘫的许大将军常常听到一半便低声打起瞌睡,麴智湛却是越听越觉得有趣。只可惜他的兄长前高昌王麴智盛纵然受封周国高爵,却以身体欠佳为由迁到了洛阳以东的封地休养。
也好,兄长他丢了祖宗的家业,以降臣的身份偏安一隅稳稳度过余生也不是一件坏事。
分神的瞬间,朝议的话题突然转到了西域上,麴智湛唯恐自个听岔了,又凝神细听起来,朝臣们确实在讨论西域的事务。
“安西上都护李涵上了奏折,阿耆尼国扣押往来西州的财货,不但拒绝向天子朝贡,还与突厥结盟联姻,李涵请求出兵阿耆尼。”天子的长史念出李涵的奏折。
“臣愿领兵替陛下教训这宵小鼠国,以扬我国威。”殿上的一位将军启奏。
“阿耆尼乃是区区弹丸小国,前有拓跋魏国的万度归以区区五千骑攻下阿耆尼国都,现如今我大周一统天下,国力远胜于当年的拓跋氏。天朝上国何须自降身份与宵小狂徒计较,更不要说不远万里地遣兵去敲打它?依臣之见,让安西府军出兵教训教训他们便可。杀鸡焉用牛刀!”一名文臣出列启奏。
“前有高昌灭国之鉴,现有我数千安西军民驻守西州,尚且不能让阿耆尼国臣服安分。将来一但边境有任何风吹草动,这个阿耆尼小国很可能会在近旁率先反咬我们一口。西域不稳,沙洲凉州一带便岌岌可危,陇右的马场更是随时有奉送给我们邻敌的可能。陛下,这归附了突厥的阿耆尼国养不熟,不可不审慎处之。”方相果然是朝中顶梁,一番厉害分析说得人不住点头赞成。
麴智湛只觉得出了一头冷汗的额头还在不停地冒汗。周廷这是要向阿耆尼国出兵问罪吗?龙突骑支那只精明的老狐狸他是知道的,怎么可能放着太平安稳的日子不过,非要走到刀兵相见的死巷里头?这事里透着奇怪。麴智湛左右看了看,趁着朝堂短暂安静的空隙,想要将心里的疑虑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