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宫寝殿高床上酣睡的阿耆尼王龙突骑支被员渠城门的落地重击声给惊醒了。他以为自己在梦魇里,耳边响起了兵刃交接的厮杀声。如此真实,不像是错觉呀?!老突骑支的心里慌得要紧,究竟发生了何事?他瞬间从床上蹦起,让殿里伺候的仆役将宫廷守将给喊来。话还没有吩咐下去,宫廷守将达必多在殿外求见,神色匆匆步履沉重,突骑支的心直往下坠。
“启奏王上,周周军攻进员渠城里了。”
老突骑支的心慌得不行,但他一个转身又镇定下来,连忙吩咐道:“让忽路兼马上带领所有的士卒退回王宫。”
达必多的神色明灭不定,退守王宫无异于等死啊,王上这是打算坚守到最后?
正在城门指挥守军阻挡周军的阿耆尼大将忽路兼接到了撤兵的命令,心下正是惊疑不定,一会儿担心这是周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一会儿又担心阿耆王在王廷的安危。他左右为难,前思后想,最后只得狠了心让身为副将的儿子领着大队的士卒退守王宫,自己则领着小队的士卒殿后。
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刚刚还与周军狠命厮杀得不相上下的阿耆尼士卒顿时萎靡不已,周军的陌刀手见状也紧咬着撤退的阿耆尼士卒不放。通往王廷的员渠城主干道霎时间变成了一条血水漫街的尸山肉道。随着一名接一名士卒的倒下,殿后的忽路兼也不得不挥动起拳刀与近身的周军厮杀搏斗,但这少数的阿耆尼士卒又如何与数倍于他们的周国士卫对峙?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殿后的阿耆尼士卒只剩下一头银发的忽路兼在做最后的坚守抵抗。
忽路兼也是个拳刀好手,虽然上了年纪,手中的拳刀却舞得让四方的人马无法逮到一丝突破的缝隙。陌刀手唯有不断地消耗他的体力,趁着他的力气稍有不逮,数把陌刀齐齐刺向他的身体,阿耆尼国的一代猛将就此陨落以身殉国。
其中一名陌刀手想要上前割下忽路兼的人头,被陌刀营的校尉给止住了:“这个老头也算是一名猛将,便留他个全尸吧。”周礼讲究全尸下葬入土为安,少了身上哪一处,下辈子投胎便缺失那一处。对待自己人行周礼为善,对待敌人特别是敌军的将领,便需要割下对方的头颅以立军威,也好祭奠死去的同袍,但忽路兼的刀法和他身为将领却殿后的坚守行为让这位陌刀校尉的心里生出了敬意。
随着中军进城的李涵与许彦也听到了陌刀校尉的这番话,两人不禁对视一眼,他们没有亲见忽路兼的所为,并没有太大的感触。看到城里满地的尸骸残肢,李涵下令全军出动攻取阿耆尼王廷,军中任何人不得骚扰城中的百姓。
阿耆尼王廷位于员渠城城央,整个王廷以河中石掺和草灰稀泥所修建而成,既坚实又防水,很是适宜员渠城的湿润气候。但若使用强攻,这座精致的王廷便会像高昌王城那样毁于一旦,李涵不是项羽,好好的一座宫殿毁了多可惜。为了降低员渠王廷的损毁,周军想了些折衷柔和的法子,例如劝降。
这边退守王廷的阿耆尼士卒仿佛被困在笼子里的斗兽,在狭小的王廷里完全没有用武发挥之处。王廷外的周军以柴火烟雾往宫廷里倒熏,还使人用阿耆尼语在四处高喊:“周天子抓拿阿耆尼王,不相干者退避可免受遭殃。”
人皆求生,当初的拼命抵御,为的便是让自己和家人能活下去。听说高昌的降民与降卒都能活下去,既然周军的目标是阿耆尼王,何人做王对平民和士卒来说还不都一样?被烟雾熏得泪眼模糊的阿耆尼士卒开始动摇了。
此时有不少阿耆尼宫廷里的奴仆从王廷里往外逃,却苦于士卒们把守着大门不能出去,便一边哭一边喊:“军卫放我们一条活路吧,王上已经逃了,让我们向周人乞求生机吧,我们不想被活活烧死。”
王上逃了?!他们用生命与鲜血所拱卫的王已经抛弃了他们,阿耆尼士卒的军心顿时溃败溜退。有人放下拳刀,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离大门最近的那名士卒将门栓撤下,王廷外的周军哗啦一下地涌入。
李涵看着阿耆尼王廷议政厅里的金宝座,有一丝的失神。终于,他灭了一个国,笑意在他脸上熏染。李涵一个蹲身,在宝座上落坐。身上的明光铠有些磕硬,不过不碍事,他在想龙突骑支的逃跑方向与路线。跟前忽然有人禀告:“使君容禀,小的搜到了阿耆尼王龙突骑支,龙氏王族等人也一并抓获,请使君示下。”
李涵精神一振,继而冷笑道:“王廷里的奴仆都说龙特骑支已逃,你等是从哪寻到的他?”
“小的们在王廷花园湖边的小楼里逮到了阿耆尼王。那小楼里有密室,阿耆尼王一个人躲在密室里,想是吓出了尿,让小的们给嗅出了尿骚味,这才顺着尿味找出了小楼里藏着的密室。”
李涵不禁大笑:“好,甚好。你等小心看押他们。”
经过一日的扫荡肃清和城里安防布置,坐下用食已是掌灯时分,李涵呷了口羊肉汤,眉头紧皱。这些天一直连续赶路,路上为了省时一直没有开火,大家都只是食用干饼与肉干。今日既克定了员渠城,总算可以安生坐下吃一口热汤与鲜饼,可为何这羊肉汤却是一股子的肉膻味?
一旁伺候的松青当然晓得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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