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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别骂他了,是我自己昨夜惊醒,出了层汗,又受了风。”

&ep;&ep;葛武精神一振:“公子醒了?”

&ep;&ep;“嗯,”谢琢气息很弱,嗓音也轻,“宋大夫要骂就骂我吧。”

&ep;&ep;“你以为你病倒在床上我就不骂你了?”宋大夫被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气到了,但到底还是降了音量,“葛武说你每日事务繁多,很是劳倦,夜里也不怎么睡,怎么,就不能珍惜珍惜自己这破破烂烂的身体?你以为你跟寻常人一样,熬更守夜都坚持得住?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ep;&ep;谢琢苍白的唇角勾出笑来,安抚道:“您慢慢说,我听着。”他虚弱地咳嗽两声,接着回答宋大夫的问题,“脉绝之象,精心调养,可活五年。”

&ep;&ep;宋大夫瞪眼,胡子也跟着抖:“你也知道要精心调养!你的精心,就是半夜不睡觉,起来吹冷风?堂堂探花郎,翰林院侍读,还不如我一个大夫知道‘精心’两个字怎么写!”

&ep;&ep;谢琢等他骂完才道:“我去史馆,看到《起居注》了。咸宁九年,腊月。”

&ep;&ep;宋大夫倏地噤声。

&ep;&ep;谢琢望着床帐,沙哑道:“我看到了那段时间的奏对、审讯记录、诏书,都看见了。”他顿了顿,像是笑了,却又无甚笑意,“和我这些年里查到的、推测的,相差无几。”

&ep;&ep;葛武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呐呐喊了一声:“公子……”

&ep;&ep;宋大夫不忍听,别开脸,眼睛微红。

&ep;&ep;“我没事。我只是看着书里那一行行字,想象十一年前,我父亲从高处被推下,摔得粉身碎骨,无数秃鹫守在附近,嗅到血气后,立刻前来争相分食,像一场狂欢。”

&ep;&ep;谢琢闭了闭眼,沙哑着嗓音,缓缓道,“我父亲在位时,他们忌惮他位高权重,挡了他们的路、占了他们的利益。等我父亲进了诏狱,他们又怕他死的不够彻底,有再颠覆他们的机会,硬生生割了三千多刀才放心。”

&ep;&ep;见谢琢说完后,没有再睁开眼睛,明显此时不欲见人,宋大夫收了药箱,给葛武使了个眼色,一起出了卧房。

&ep;&ep;葛武紧紧握着刀柄,骨节作响,每一步都踩得很重:“我替公子去杀了那些恶人!”

&ep;&ep;宋大夫轻轻叹了声气:“我倒希望这些恶人多活几年再死,苟延残喘也给我留口气。这样,说不定公子会觉得,自己有活下去的理由。”

&ep;&ep;说完,一脸看无脑武夫的表情,斥道,“收好你的刀,公子心中自有谋划,你,跟着我去馆里抓药!”

&ep;&ep;葛武被瞪得没脾气,赶紧收了刀:“哦,好!”

&ep;&ep;宋大夫给谢琢看了十几年的病,用药已经十分精准,服了一剂药后,热就退了下去,到下午,谢琢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ep;&ep;傍晚,葛武一板一眼地转达宋大夫的话:“公子,宋大夫吩咐了,说您吃了东西要多走动,不然不易克化,晚上也容易腹痛。现在天还没黑,要不要出去走走?”

&ep;&ep;见葛武连厚披风都拿出来了,谢琢没有拂他的心意,接过来系上:“你说去哪儿?”

&ep;&ep;葛武想了想:“虽然衡楼没进洛京,但昌叔之前把千秋馆开到洛京后,又把卖头面首饰的琅轩也开了进来。我们要不就去琅轩?昌叔前些日子不是在信上说,您有时间可以去琅轩看看吗,而且那边夜市繁华,人多热闹。”

&ep;&ep;谢琢无所谓,以一根云纹锦带束起头发:“嗯,走吧,那就去琅轩。”

&ep;&ep;琅轩是一栋两层木楼,在新昌坊和乐台坊交界处,正门朝着朱雀大街,最是热闹不过。

&ep;&ep;谢琢下了马车,在葛武说话前,就自觉地紧了紧披风:“热已经退了,无碍。”

&ep;&ep;只是他刚踩上地面,就听见有人叫他:“前面可是谢侍读?”

&ep;&ep;谢琢循声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前些日子才见过。

&ep;&ep;本应该躺在家里的文远侯世子罗绍坐在轿椅上,由两个人抬着,每每有路人朝他望来,或是小声议论,就会有仆从去驱赶。

&ep;&ep;他以一种从上至下俯视的角度,打量谢琢,开门见山:“听我爹说,你在陛下面前替我说话了?”

&ep;&ep;谢琢施礼:“下官不敢居功,下官不过是将所见所闻,尽数告知陛下,不让陛下被人蒙蔽罢了。”

&ep;&ep;双眼眯了眯,罗绍哼笑一声:“不错,就是要这样,你我身为臣子,可不能让陛下被奸人骗了。”他手搁在大腿上,拍了拍,“我回去会跟我爹说说的。”

&ep;&ep;他没指明是说什么,只等着谢琢的回答。

&ep;&ep;谢琢没有抬眼:“下官先谢过世子提携。”

&ep;&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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