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满脸酒意的孙三出现在方青身前，方青正在看着一个地摊上的瓷枕。

“小兄弟，你来了。”孙三这次，没有了之前那般刻意的热情讨好，也没有一点凶狠之色。

“你是，哦，认出来了，有何事么？”方青当然记得眼前这人，那日若不是眼前这人拉着自己去他的摊位，就买不到那观音木雕了。

“有几件货物想请小兄弟赏眼。”

孙三张口就是满嘴的酒气，他不再说些唬人的话，这意味着，他不再把眼前的少年当做人。

而是当做鬼。

一旁跟着的老俞缩了缩脖子，瘦弱的身子裹在羊皮袍中，脸上有几丝惊讶。

老俞知道。

孙三认真了。

“那便一观。”方青稍微一想就含笑点头。

他实在没有怕的理由，哪怕这是常人避之不及的白日街，他也没有怕的理由。

拥有二级鬼眼的他，在这白日街中不说如何卓越，想要自保不受人欺还是很容易的。

看看又不掉块肉，这人总不能拿刀砍我吧？

方青答应了下来。

孙三裸露着胸膛走在前，领着方青来到自己的摊位前，裹着羊皮袍的老俞紧跟左右。

刚到摊位的孙三就把自己摊位上的物什清理到一边。

能放在摊位上的东西，基本都是坑傻子的货物，很少有值钱的。

但完事总有意外，之前那尊木雕观音就是一个意外。

清理完摊位的孙三从身后的墙根处抱来一个铜皮箱，上面还拴着一把锁。

锁开之后，孙三掏出了第一件货物。

他放在摊位上的，是一块玉石。

那玉石在月光下泛着青光，线条柔和。

哪怕不用鬼眼的能力，方青也认得这是青玉。

“小兄弟可以拿在手里细细端详。”孙三伸手示意方青可以拿起青玉。

白日街中不燃灯烛，单凭月光视物，若不靠得近些，难以看清。

孙三没有丝毫遮遮掩掩的意思，今日他要做的事很简单。

就是与这少年比拼眼力！

“好。”

方青的回答很简单，径直伸出手拿起了青玉。

青玉一入手，方青就感受到了其质地的细腻与温润，而且还有不错的油性。

这所谓的油性，其实是人经常把玩玉石，日久天长会使得玉石呈现处一种特殊的油亮光泽，就像表面渗出一层油来，也被称为“出浆”。

而这糙汉孙三不像是会把玩货物的人。

也就是说，这青玉之前另有所属。

这种事情在鬼市子太常见了，方青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端详着手中的青玉。

“这青玉也是命贱哪，若是生得一身白，那卖的可就翻倍了。”孙三双眸紧紧盯着眼前这个戴着圆笠的少年，搭了一句话。

青玉的价值，比起那白玉、羊脂玉，可是差得远了。

“不过是铁元素有差别罢了。”

方青捧着青玉细细看着，随便答了一句。

说的却是整个大宋都不可能有人知晓的答案。

白玉和青玉有什么差别？

其实只是青玉之中含有微量铁元素罢了。

“铁？元素？”孙三皱了皱眉，最后权当这少年在胡言乱语了。

却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方青将青玉举起，透着月光，他看见了青玉中的纹路。

这青玉中的纹路清晰，而且仔细察看还能辨认出一些石纹来，虽然青玉中有少量的杂质，但这是无可避免的。

这看起来是一块不错的青玉。

“如何？小兄弟，这等成色的青玉卖你二十两是不是便宜你了？”孙三眼中有着属于自己的自信。

他的自信源于自己的经历。

“二十两？你就是十两卖我我也不要。”方青一脸不屑地将这块青玉放回了摊位上。

他甚至都没有使用鬼眼就知道这青玉是假的。

“什么？这块青玉二十两你都不要？看这成色，看这线条，你说你不要？”孙三惊了，语气是那么笃定，如同方青是个不识货的蠢货。

可惜孙三的眼睛里，明显划过了动摇。

方青撇了撇嘴，他对于这块青玉是假的也很自信。

而他的自信也来源于他的经历。

当初的他，青春而又单纯，出去旅游，初入景区的店铺买了个关东煮。

结果他买完关东煮后那景区店铺硬要给他抽奖。

这么一抽，就抽中了特等奖。

那时单纯的方青还以为自己背了那么多年终于逆转命运了，头一热掏了大几百钱买了一个标价上万的“青玉”。

一个月后，当他知道那“青玉”不过是“岫玉”，而且批发价10到30元不等时，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熬过自我怀疑的痛苦日子，方青好好把这些玉石的知识补习了一遍。

所以这个所谓的“青玉”一拿出来，他就知晓了。

孙三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个在大宋如此精巧难辨的假玉，在数百年后早就被玩烂了。

“还有什么好东西么，若是只有这个我就走了。”方青碰都不想碰那岫玉，那会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

实际上岫玉并不是都不值钱，很多岫玉呈绿色至湖水绿，更有深绿通透的珍品。

可眼前这块显然不在值钱之列，而是与方青在现代买的那个假货一类。

方青嘴角那缕不屑和眼角的嫌弃都被孙三收入眼中。

这一刻，孙三的心碎了。

可他还没空怀疑人生，因为他还有货物。

“好，这块玉暂且不提，小兄弟再看看这个白釉刻水纹八方枕。”孙三颤颤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