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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什么,面上便稍稍带了迟疑:“本王自作主张带了府中的藏酒来了,竟还没问袁巡台是否有雅兴品鉴一番?”

&ep;&ep;“此乃下官之幸!”袁崇生受宠若惊,“殿下如此厚待,下官感激涕零,今儿十五,月色正圆,不若去府中栈台一叙,一边赏月,一边品酒,岂不人间乐事。”

&ep;&ep;“如此甚好,那便请巡台大人带路吧。”

&ep;&ep;气氛融洽,在袁崇生的引领下,一行人进了巡台府。

&ep;&ep;猊烈深吸一口气,也跟着进了去。

&ep;&ep;待穿过前庭,绕过重新修缮的宏伟连廊,便到了巡台府的后院,短短一段时日,后院已是大为改观,院墙往外扩了不少,一座新修的栈台矗立湖面之上,丹楹刻桷、绣闼雕甍。月色洒落,烟波浮动,竟有几分蓬莱画作的神韵。

&ep;&ep;三人说笑着踏上了栈台,近卫皆止步踏跺之下,猊烈守在影壁处,暗沉的目光始终不离远处那个月白的人影。

&ep;&ep;娉婷婀娜的婢女烫了酒壶端上来,半跪在案台前,为贵人们布案,清风徐来,李元悯环视一周,赞道:“此处风景甚妙,秀丽雅致,恐怕岭南之境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ep;&ep;“殿下过赞,此乃犬子拙作,”袁崇生既是携李元悯到此,自是不怕对方借此发难,责他逾制,只作无奈道:“殿下有所不知,区区虽是京官转任,却非京城人士,下官祖籍姑苏,自入仕以来,家眷皆跟着下官四地漂泊,犬子怜其母亲思乡,便命匠人日夜兼程,竟也弄出来这么个池子来,也不知有无贻笑大方。”

&ep;&ep;“令郎至孝,当真是闻之动容。”李元悯大为感慨。

&ep;&ep;酒过三巡,地上的酒坛已空了三坛,李元悯雪色颊际连着脖颈泛起了红晕,但神志颇为清明,毫无醉态,言谈间皆是岭南风土人情,绝口不提其他,倒真像极了专为袁崇生转任设下的宴席。

&ep;&ep;袁崇生仰头一倒,酒入咽喉,心下却是犯起了嘀咕。

&ep;&ep;他浸淫官场十数年,自是察言观色、品人窥性的个中好手,然而眼前这位不受明德帝喜爱的广安王,却与他了解到的全然不一致。

&ep;&ep;言行举止平和疏阔,进退有度,不端着虚架,亦不刻意交好,一副光明磊落的君子做派,倒真叫他意外了。念起记忆中那个神色仓皇、举止畏缩的孩童,他不由多看了两眼眼前之人。

&ep;&ep;纵然自己并非那等酒色之辈,也见过不少美人,却也承认,他从未见过如此绝色。

&ep;&ep;不过这也倒不奇怪,这厮生母乃镇北候敬献的西域贱姬,听说生得美极艳极,后宫多有天姿国色,竟无一人与之争锋,更听说床笫之间身有异香,深得明德帝宠爱,若非生下这个不男不女的不详皇子,恐怕凭着卑贱姬女之身进嫔封妃,也不是什么难事。

&ep;&ep;可惜啊,命数天定。

&ep;&ep;他自是知道对方登门作甚么。广安王盘踞此境七年,他方转任此地,自要先行立下马威,敲打一番——一个受皇帝厌恶的不详皇子,他还没放在眼里,对于对方所求,他早已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然而今夜酒宴,对方却决口不提一字,只聊风土,好似官监风波全无一般。

&ep;&ep;眼睛微眯,心下无端生了警惕,却是不敢如之前那般轻视了。

&ep;&ep;再敬过一轮酒,便是袁崇生也开始有些飘忽了,正待遣侍女给对方斟满酒液,却听得对面之人迟疑道:

&ep;&ep;“本王此次前来……并非只是找巡台大人吃酒的,却有一事相求。”

&ep;&ep;袁崇生心下一松,嘴角浮起笑容,该来的总算来了。

&ep;&ep;“殿下说的是什么话,但凡下官办得到的,只要不枉顾法纪,自当尽力。”

&ep;&ep;李元悯宽慰一笑,随手从袖里摸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丢给他。

&ep;&ep;袁崇生醉意微醺,打开稍稍看了几眼,脸色一下子变了,蓦地坐正了来,一旁的何翦不知何故,摇摇晃晃伸头过来,他的上峰大人啪的一下阖上了,何翦面色一紧,讪讪退了去。

&ep;&ep;袁崇生面上诸般神色寰转,最终不动声色笑了笑:“广安王这是何意啊?”

&ep;&ep;这是一本庄田账册,记载详实,岭南封地所有账目收入一览无余,甚至比自己府上的那本,更详尽了三分。

&ep;&ep;李元悯似是看不到他脸上的不虞,面上一片至诚:

&ep;&ep;“这便是本王所求之事。”

&ep;&ep;袁崇生面上的笑意已全然收起,审视他半晌,终于开口道:“下官洗耳恭听。”

&ep;&ep;***

&ep;&ep;从栈台下来的时候,李元悯仍无多少醉态,尚还能持礼与二人道别。袁崇生面上早无之前的肃严警惕,面带和悦笑意,客客气气送别,一派祥和的席后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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