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他已瞧出顾唯念不是小门小户出身,只是她的一双手又比真正的深闺小姐略粗大一些,那骨节一看便是做过力气活的,虎口处似乎还有薄薄的茧子。以她的年龄,若她是顾将军的女儿,那就对得上了。京城人士,官宦小姐,但那双手也是摸过刀枪的。
&ep;&ep;顾青原为禁卫军统领,只是不得新帝欢心。文治皇帝甫一登基,顾家便遭了难。顾青得了个私吞军饷的罪名,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连十岁的儿子和十七岁的女儿也未能幸免。如今看来,顾小姐为叶寻所救。被斩首的那个,只怕是个替死鬼。
&ep;&ep;这也难怪顾家的女儿要哭了。
&ep;&ep;不过这顾唯念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功夫的。或许她只是会些花架子,并非精通武艺。毕竟她手上的茧子太薄了些,不像是下过苦功的。
&ep;&ep;其实,据薛少河所知,京中还有个芳龄十七,正在谈婚论嫁的顾氏官宦小姐,便是左相顾佑平的女儿。但那位顾小姐,人都说样貌丑陋为人粗鄙,据说还在辽北被人破了身子,所以说亲困难,肯上门求娶的,都是些歪瓜裂枣的的寒碜货色。薛少河也就没往顾相的女儿那里去想了。
&ep;&ep;顾唯念低泣道:“顾青正是先父。我如今已是无依无靠了。”
&ep;&ep;薛少河觉得她怪可怜,便轻轻拍了拍她肩头:“顾姑娘,节哀顺变。”
&ep;&ep;顾唯念拿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搭在她肩头上的那只手,又抽噎了一嗓子:“若非遭此灭门之祸,谁会千里迢迢投奔项远!”
&ep;&ep;崇苍宫宫主,正是项远。一个江湖中人谈之色变的名字。便是朝廷,也管不到他的芳菲谷。
&ep;&ep;薛少河听到“项远”两个字,便讪讪的收回了手。差点儿忘了,这位顾大小姐与项远的关系非比寻常。若非如此,送她去崇苍宫的人,也成不了崇苍宫的座上宾。
&ep;&ep;薛少河问道:“顾姑娘,项宫主是你什么人?”
&ep;&ep;顾唯念道:“他是我的情郎。”
&ep;&ep;薛少河立刻后退一大步,离顾唯念远远的。项远的女人,他还不敢肖想。也不想让人误会他有染指的意思。
&ep;&ep;顾唯念这才满意了,拿袖子拭了泪,起身道:“我歇息够了,薛大哥,咱们走吧。”
&ep;&ep;薛少河这才和她并排同行,只是始终隔了一步的距离。
&ep;&ep;顾唯念并不认得到芳菲谷的路。她只知道,芳菲谷在清江城附近。至于到清江该怎么走,她便不知道了。所以,顾唯念只能跟着薛少河走。薛少河要往东去,她绝不敢提出异议往西去。好在薛少河选的路,大都又好走又美丽。
&ep;&ep;丽日乘空,微风习习,河畔青草依依,一路浓桃艳李夹道相送。顾唯念走在这样的郊野,暂时忘记了一切烦恼。她心情大好,便与薛少河多说了几句话。
&ep;&ep;“你叫薛少河?是哪个少哪个河?”
&ep;&ep;“少年英雄的少,山河大地的河。”
&ep;&ep;“你的酒馆关门了,不怕影响生意?”
&ep;&ep;“哈哈哈哈”薛少河大笑,明朗如乾坤山岳,“顾姑娘是聪明人,何必装糊涂。我开那酒馆,只是个幌子,也是没生意时的栖身之处罢了。我本是镖师,也叫做保镖。一个人走镖,专替人护送别人不敢送的货物。走一趟镖,不管送去哪里,马马虎虎收人家八千两银子,混口饭吃。”
&ep;&ep;马马虎虎收八千两?混口饭吃?
&ep;&ep;顾唯念暗暗咋舌。他走几趟镖,便可得几万两银子了,满可以躺在银山上睡大觉,还睡什么茅草屋,还继续接什么生意啊。
&ep;&ep;薛少河又道:“不想我这次走镖,送的并非货物,而是个小姑娘。”还是个娇美如花的小姑娘。
&ep;&ep;顾唯念又问:“薛大哥这是第几次走镖了?”
&ep;&ep;“第一次。”
&ep;&ep;顾唯念:“……”
&ep;&ep;叶寻居然跟她说这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靠得住!!顾唯念撕了叶寻的心都有了。清江城那么远,她虽不认得路,却也知道那里相去京都万余里。薛少河有本事将她安全送到么?不过现在除了薛少河,她也不知道还能跟着谁走了。所以,她只能继续和薛少河同行。
&ep;&ep;顾唯念自然也没忘了探问薛少河的身世:“薛大哥是哪里人?”他是京城口音,她却不敢妄自猜测。
&ep;&ep;“不知道。我自小便四处漂泊,四海为家。”
&ep;&ep;这个答案,顾唯念半信半疑。她又问道:“薛大哥是如何认得叶寻的?”
&ep;&ep;“顾姑娘是将门千金,又是如何结识叶寻这个江湖人的?”
&ep;&ep;顾唯念呵呵笑,却不肯答言了。她不肯说,自然也不好再问薛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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