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她虽对容瑶心生怜悯，却不免还留了二三分提防，一是本性使然，二则是她仍觉着似哪处不通。此刻出言便是有意试探着容瑶，是否会偏帮自家亲弟。

&ep;&ep;成璧不觉有他，只略收了神采淡淡一笑。容瑶眉目低垂，亦不作回应。

&ep;&ep;“云舒，朕有一事要嘱咐你。如今容瑶的身份，是钦天监中官灵台郎夫人，那灵台郎张硕也是朕的人。容瑶成婚后久不在京中露头，形貌也与当年有所不同，故而旁人即便瞧出相似，却也未必敢认。旁的若有疑难之事，朕一时力所不能及，烦请云舒帮衬一二。”

&ep;&ep;“咱们二人还说甚请不请的？这是自然。”云舒言罢便挽了容家大姐儿，亲亲热热地往外头走去，一面走一面道：“方才陛下与妾商议花朝诗会的彩头，状元郎当与帝一亲芳泽，陛下可万万别误了时辰！”

&ep;&ep;成璧无奈地摇摇头，不理会她的挤兑，心知此女一向随机应变，机敏过人，既然三邀四请的，那必是这诗会有什么可看之处，她既无事，前去凑趣也好。

&ep;&ep;女帝觉着自己身上赤凤紫英珠的常服若要在上林苑中行走，太过隆重，也不轻便，于是便唤来梳洗婢女重换了一身碧水夭桃的宫裙，简单挽了个坠马髻，揽镜自照时竟如未出阁的少女一般清丽出尘。

&ep;&ep;待到了正地儿，众人的目光便无法从女帝身上移开，但凡男儿皆眼饧骨软，更有甚者一时酥倒在那里。

&ep;&ep;原先大妆是本着端正严肃的路数，平白地将成璧化老了几岁。如今这一妆点与她年岁相衬，便再遮不住她骨子里的灵与魅，类比桃夭，尽态极妍。

&ep;&ep;“诗会可开始了？”

&ep;&ep;鱼四郎忙忙地凑上前来，柔声道：“帝王未至，我等如何敢先行事？请陛下为我等择一字开场赋诗吧。”

&ep;&ep;成璧看他一眼，发觉神情动作皆有些眼熟，想必是比着沉贵卿暗地里下了一番苦功。这样的机心巧构，她品得有些腻味了，故而兴趣缺缺。

&ep;&ep;随意指了下枝头花苞，“便取一个‘桃’字。”

&ep;&ep;鱼四郎又道：“不知意象可否出现在句中？”

&ep;&ep;“均可，随意。”

&ep;&ep;于是众人皆或搔首望天，或斟酌低吟一番，陆续地念出诗作。鱼四郎赋了一首乐府诗，遣词明快，然拘泥于情爱窠臼，失之高格。旁的诗作更是小家子气，更有甚者磕磕绊绊地念出几句，明摆着与意象不符，可以想见是家里捉刀所作，此刻便是生搬硬套、一股脑儿往外扔甩罢了。

&ep;&ep;成璧越发失了兴味。她幼时所学，皆是圣人箴言、名家词赋，所见所闻高出常人一筹，又有容珩这位被先帝钦点的辞藻先生谆谆教诲，心境豪阔不下须眉。本以为能听着些慷慨高论，谁知只劈头盖脸罩了一鼻子酸腐气，一时面上神色便微妙起来。

&ep;&ep;众人正翘首盼着女帝决出花间状元，忽见一小厮从人群中跃出，高声道：“诸位可作完了？我家主人也赋了一首，请小人务必吟与圣上，小人这便——”

&ep;&ep;“这是谁家下人？好没规矩！天子面前岂容你放肆出言！”

&ep;&ep;“既来此赋诗，何不自行吟出，是自觉容颜鄙陋不敢面圣么？”

&ep;&ep;“恐怕是上行下效，一水的没个教养！”

&ep;&ep;众人正骂得畅快，却见那小厮转了转眼珠，狡黠笑道：“我家主子你等却也识得，乃是赵氏同宗临楼郡郡王尊上，众位还有何话说的？”

&ep;&ep;“这……”

&ep;&ep;闻听此言，诸人唬了一跳，立时自打嘴巴缄口不语。莫论品阶，单说临楼王与女帝那一段情事，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哪个还未登堂入室的，敢在正主儿面前摆谱？且那临楼王爷脾性不好，是正经的公老虎，谁敢叫他喝一壶醋，自己就要被强灌着饮下一缸，惹不得，惹不得！

&ep;&ep;小厮见众人面露退缩，立时志得意满，展开手中绢纸恭声念道：“秾华开灼灼，其叶未蓁蓁。凭栏花也愁，帘拢空月痕。隐士常自嗟，不得伴仙人。各自擅风流，同赠一枝春。”

&ep;&ep;言罢将一枝新桃递到女帝近侍手中，叩首再三，方才起身。

&ep;&ep;赵成璧两指夹起那枝花，贴近轻嗅了一口，微笑道：“皇叔有心了。此篇当为魁首。”

&ep;&ep;若真论起来，此诗意象驳杂，实在是乱写一通。可魁首的评判标准从来不在于诗本身，而在于人，众人即便心下不服，也只得按捺不动。

&ep;&ep;鱼四郎有些失落，正欲张口再询，女帝却已越过他往上林苑深处行去，气得他眼眶微红。

&ep;&ep;上林苑在宫城北，占地极广，其内景致兼有精巧与雄奇，远比内廷的御花园更为壮丽。苑中冈峦起伏笼众崔巍，深林巨木崭岩参差，一带碧水联通外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