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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没几日,赵元韫书房架上悄然多出三枚木雕人像,皆是眉眼高峻的胡人模样,栩栩如生。成璧这才明白,为何他始终不愿为自己雕上一枚。

&ep;&ep;离人为像。若真为她赵成璧破例一次,只怕便又要她饮下一杯毒酒作陪了。

&ep;&ep;“尔玉,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ep;&ep;赵元韫在她对面落坐,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往她眼前推了推,双眸闪烁间隐现悲悯之色。

&ep;&ep;赵成璧暗暗察言观色,只觉此人神情有些叵测,许是又要作妖,拿信的手便不由得僵了一霎。

&ep;&ep;“不打开看看么?”

&ep;&ep;赵元韫见她犹豫,便倾身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尔玉,莫怕,本王会陪着你的。”

&ep;&ep;成璧捏住秘信封口,羽睫不住轻颤,终于缓缓道:“信中是……母妃被害的缘由?”

&ep;&ep;见他点头,成璧便舒了口气,“看来皇叔已瞧过信中内容。”

&ep;&ep;赵元韫应了声是,拿腔拿调地叹道:“唉,谁能料到最难防者是家贼……”

&ep;&ep;成璧敛眸温婉一笑,“皇叔既如此说了,想必此贼乃我与母妃至亲至近之人。能让我不设防,又让父皇深信不疑的,恐怕只有……”

&ep;&ep;她拆开信件,展开那张薄薄的纸,如尘埃落定般淡静轻抚上信中二字。

&ep;&ep;“容竟老贼狼子野心,因不愿丽婕妤母族李家先一步手握皇嗣,便买通碧霞宫宫人在羹中下毒,谋害丽婕妤腹中龙子,皇帝已然有所察觉。当时真相呼之欲出,为转移视线,容竟又将无辜的慧娴贵妃母子拖下水,以私通外臣、谋害皇嗣两条重罪,害得贵妃香魂杳杳,圣上也自此一蹶不振,再无心思打理朝堂之事,使得容家得以苟延残喘至今。而那容珩……”

&ep;&ep;他轻啧一声,摇首道:“此人倒是对尔玉还有些情谊,未随着容家一并落井下石。不过贵妃当年身死,怕也少不了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ep;&ep;成璧一目十行扫完整封密信,心中已有计较。临楼王鬼话连篇,可信者不足十之二三,然他的这份密信恰合上她本人一直以来不愿深思的一些猜测。

&ep;&ep;容珩退婚时机太巧,缘由也是不明不白,在那之后母妃与她便重罪临身,百口莫辩,容家却得以全身而退,容珩……果真分毫不知么?

&ep;&ep;她虽不知个中真相,却已然早在掖庭苦熬的岁月中想明白一点。母妃的这个迟来的孩子,终究是挡了某些人的扶摇之路。

&ep;&ep;成璧多次从临楼王手中死里逃生,已隐隐体会出,此人偏好的,应是聪慧而识时务的女子,故而此刻并不露出惊怒与愤恨,反而仅是歪了歪小脑袋娇笑道:“皇叔之所以告诉尔玉,是因容家亦有反骨,碍了皇叔的眼吧。”

&ep;&ep;赵元韫亦笑,“你这丫头未免太看轻本王。区区一个容家,即便碍眼,径直拔去便是,何必砌词捏控呢?”

&ep;&ep;“可容家此举委实古怪,连番动作害死两个皇子,容竟又能得到什么?”

&ep;&ep;“尔玉莫要忘了,那老贼实乃诡道宗师,打从子女婚嫁上便两头下注。那容家长女所嫁之人,乃是昭明帝端淑皇贵妃幼子肇宁王。今圣上无嗣,依照礼法,百年之后当兄终弟及,容家身为外戚,自可坐享其成。”

&ep;&ep;成璧沉思片刻,已觉出他所言非虚,可总有几处还未通明。譬如慧娴贵妃这个孩子,即便真生下来又有何妨?待到父皇殡天后,容珩身为长公主驸马,引容家把持朝纲更是水到渠成,何苦赔上半条老命铤而走险,舍近而求远呢?

&ep;&ep;心念及此,她面上不动声色,仅是微微点了点头。

&ep;&ep;赵元韫细瞧着她,忽然道:“看尔玉神色,似乎还未尽信?也罢,本王便让你见一见你那旧情郎。亲身对质,总比本王这空口无凭来的可信。”

&ep;&ep;成璧未曾想到赵元韫竟有此一言,愕然抬首看向他,他却仅是捏了捏她的小手,眼神温和而包容。

&ep;&ep;七月流火,八月其获。这一年的秋狝大典,成璧扮作王府婢女,跟在临楼王身侧随行侍奉。

&ep;&ep;羽林军六卫精兵三万,尽数披坚执锐,盔甲铮铮,长戈剑戟直插霄汉,冷光森森骇人肝胆。掠过如山如岳的兵将,成璧偷偷抬首往高台上看去。

&ep;&ep;高台之上,是她许久未见的父皇。

&ep;&ep;那是曾将她捧于肩头、甘愿俯身为她作驾的和蔼父皇,是她心中高不可攀的一座神峰,也是她午夜梦回时那道最冷冽目光的主人。不过年余光景,他的头发便白了大半,人也瘦削,窝在那里搂靠着三两个新进的妃嫔,淡漠地品着酒,连眼神都吝啬施舍与人。

&ep;&ep;这样的君王,谁见了都得暗叹一声择主无方,无怪乎有豺狼愿取而代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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