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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

老树枝头抽新芽,燕子衔泥识旧巢,正是陌上花开,莺飞草长的好时节。

明亮却不觉炙热,灿烂又富有朝气的春日骄阳穿过干净的落地窗,却在离着屋中病床仅有一寸距离时戛然而止,将整个房间清晰地切割成了明与暗两个部分。

病房很是宽敞,完可与寻常人家的屋宅相比,不光是将卫生间与嵌有浴缸的浴室分成了单独两处,另外还有为家属所专门准备的卧室与餐房,最外面甚至还单独隔出了一个小房间作为会客之处,不知道的,恐怕会误以为这是哪家星级酒店的高级套房。

不过可惜的是,在这间豪华病房中,除了那个在过去三个月中,一直躺在病榻上,连动也未曾动过一下的可怜人外,就仅仅只有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小护士守候在此。

时值下午,半开的窗户正对花园,夹带着淡淡樱花香的暖风吹得人微醉。

身穿淡蓝色护士服的小护士坐在床边的靠椅上,头靠着椅背,眼睛半眯,双手叠放在过膝的裙摆上,正忙里偷闲地打着盹儿,在她身旁,触手可及的地方,摆放着许多价格不菲的医疗器械,而在洁白的病榻上躺着的,则是个脸色惨白,双目闭合的中年男人。

并不算出众的长相,甚至可以说有些差强人意,如果用几个轮班的小护士们私下里谈天的话来说,那就是有钱人大概就应该长这样吧。

这种深度昏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月,而他沉睡的意识则是在几天前才刚开始缓缓复苏,到今天为止,可以说他基本已经清醒了,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具肉身似乎已不再属于他自己,因为不管他如何努力地挣扎,乃至于在意识层面以近乎咆哮的姿态对它下达着运动的指令,可让他失望,或者说几近绝望的是,他始终没能收到哪怕一丝反馈的信号。

就像是一条被困在了狭窄水箱中的鱼,又像是一个仍在胚胎之中的婴孩,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这是一种窒息般的禁锢感。

值得庆幸的是,得益于人类祖先从哺乳动物那继承来的外耳,他能够听到不远处的动静,但既不能睁眼看,也不能去触碰什么,唯一能够控制的,大概也就是自身的呼吸了,不过那并无意义,因为他的脸上正扣着一个氧气面罩,连着一台价格昂贵的呼吸机。

秀色可餐的年轻小护士仍在打着盹,丝毫没有察觉到床上的人在经受着怎样痛苦的折磨。

忽然,大门一开,一位西装革履的金发年轻人未经敲门便穿过外间,直接闯了进来,左右看了一眼后,他立马便注意到了这个正在偷懒的小护士。

伸手摘下那造型骚气的宝蓝色太阳镜后,底下顿时露出了一张糅合了西方深邃与东方古典之美的英俊面庞。

将墨镜挂在身上这件纯手工定制,其价格足以顶上小护士辛勤工作数年之久的休闲风天蓝色西服的上衣兜后,他望向那正在病榻上乖乖躺着,一动不动的可怜虫,嘴角微微向上一翘,看得那刚刚惊醒,还未缓过神来的小护士瞬间红了脸。

是明星吗?

还是我在做梦?

小护士如是想着。

这个扮相骚气的金发年轻人可不是什么混血儿,这一张兼顾了中西方审美的脸,其实大半都是人工打造,乃至于那一头引人注目的金发都是后天渲染而成。

当然,关于这些,他从来不会承认就是了。

在整理袖口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抖了抖手腕上那块新买的江诗丹顿机械腕表,随后才伸出手,对着面前已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正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愣愣出神的小护士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迷人的笑容。

“哈喽,我叫丹尼尔。”

还在发呆中的小护士瞬间惊醒,一只限于医院规定,没有涂抹任何指甲油的干净小手刚刚抬起,却又立马放了下来,下意识在身后的裙摆上使劲磨蹭了两下,方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与眼前这个英俊帅气的年轻男人虚握在一起。

虽然因为害羞而垂着脑袋,但她的眼睛却是朝上看的,在这一瞬之间,莫说是身子了,就连从喉咙里冒出的声音也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能清晰察觉到的颤抖。

“是,是来探望病人的吗?”

话音未落,从自称丹尼尔的金发青年身后便又走出了一人,那是一个让眼前这位平凡的小护士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由衷感到自惭形秽的美丽女子。

她身材高挑,脚下踩着一双极显眼的红底高跟,那颜色就像是在脚边涂上了一层艳丽迷人的口红,十厘米的细跟凸显得那两条交叉站立的长腿更加修长,哪怕与这身高接近两米的高大青年站在一起也毫不逊色。

女人的身上存在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傲慢姿态,不过这种傲慢绝非来自于从自身良好的家世上所继承而来的贵族气质,而是一种在世俗中得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或权势后再回头看待与曾经的自己一个阶级的人所自然产生的傲慢,简单来说,就是暴发户为了区分当下的自己与过去的自己而一定会有的刻意高傲。

这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她抬着下巴,连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右手环绕在胸前,托起的左手上,正拎着一只足以遮住半张脸的绯红色太阳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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