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慢着!”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
&ep;&ep;喻家子弟从影壁两侧鱼贯而入,列阵在出殡队伍之前。子弟们分开,喻凫春推着喻夫人的轮椅辚辚驶出。喻夫人这般来势汹汹的做派,灵堂里的大伙儿都吓了一跳。时隔数月不见,喻夫人的模样变了许多,头发花白稀疏,身材佝偻,枯瘦的手从宽袖底下伸出来,手背上长满了灰黑色的老人斑。
&ep;&ep;喻凫春满脸不赞同,不住低头附耳对喻夫人道:“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ep;&ep;喻夫人让他闭嘴,环视左右,嘲笑道:“堂堂江左仙门,竟为一个恶鬼送行。说出去,你们的脸面往哪里搁?”
&ep;&ep;有人赧然道:“百里决明凶恶,可寻微娘子无辜。我等前来探望探望寻微娘子,有何不可?”
&ep;&ep;谢寻微抱着灵牌,不发一语,盈盈泪落。
&ep;&ep;众人见她这般娇柔模样,都心生怜悯,道:“死者已矣,往日的恩仇便一笔勾销吧。娘子年纪小,她师父的孽障没有必要算到她的头上。”
&ep;&ep;喻夫人一见谢寻微这副奸伪张致的做派就想要呕吐,一口气哽在心头,愈发难耐。事到如今,没了百里决明的护佑,他已是自身难保。她冷笑,风水轮流转,她报仇雪恨的日子终于来了。
&ep;&ep;“无辜?年纪小?”喻夫人垂着嘴角,无比冷厉,“可怜我等自诩为世家贵胄,道法通天,竟个个都被这竖子戏弄得团团转。睁大你们的眼睛看,你们魂牵梦绕的女郎谢寻微,根本就是个男儿!”
&ep;&ep;满座皆惊,大伙儿都面面相觑。喻夫人空口白牙把一个年轻女郎说成是男儿,没人相信。
&ep;&ep;姜问难站出来,摇头道:“喻夫人,寻微娘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出生百日,谢宗主为她举办抓阄礼,在座各位长辈都有出席。喻夫人说她是男儿身,委实是匪夷所思。”
&ep;&ep;大家都点头称是,满脸不信。
&ep;&ep;喻凫春也不信,拧眉道:“娘,咱们都是看着寻微妹妹长大的啊。”
&ep;&ep;喻夫人冷笑,目光投向队伍当头的谢寻微,道:“谢寻微,是你自己承认,还是我让人扒了你的衣裳,让大家好生看看你的真模样?”
&ep;&ep;刚下过雨,空气里湿湿的,这偌大的庭院仿佛被雨浸泡得无比冰冷。谢寻微望着影壁的方向,他多希望师尊绛红色的衣袂在那里出现。他等了片刻,没有,依旧没有。
&ep;&ep;师尊不要他了。
&ep;&ep;他凄然一笑,张口已是男儿嗓音:“不劳姨母费心,寻微认了。”
&ep;&ep;在场所有人大惊失色,喻凫春眸子紧缩。
&ep;&ep;他慢条斯理脱了麻衣,露出他的素衣白裳,他散了发髻,乌发如瀑般泻下,披散在腰后。眨眼的时间不到,方才还娉娉婷婷的女郎,如今已成为了一个长身玉立的郎君。只是他脸上还留着些微脂粉,眼梢淡淡的薄红提醒着人们,他是曾经那个容光眩惑了江左的女郎谢寻微。
&ep;&ep;喻夫人恨恨然,道:“谢寻微,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但凡你有半句谎话,我喻家儿郎剑下留不得你。我且问你,我瘫痪在床,是不是你所为?”
&ep;&ep;谢寻微颔首,“然也。”
&ep;&ep;喻夫人又问:“百里决明忽然重返人间,是不是你从十八狱盗出他的尸首,替他改换皮囊,助他为非作歹?”
&ep;&ep;谢寻微笑道:“然也。”
&ep;&ep;喻夫人再问:“天都山大比,鬼怪践踏宗门,是不是你设下毒计盗走六瓣莲心,致袁家死伤殆尽,袁伯卿身受重伤?”
&ep;&ep;谢寻微微微一笑,“然也。”
&ep;&ep;满座骇然,都惊得说不出话儿来。袁家今日来的是袁伯卿的妻子,袁氏指着谢寻微,咬牙切齿道:“这个畜生!若非喻夫人揭开他的真面目,我们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还以为他是个天真纯善的女娃娃!”
&ep;&ep;有人悻悻然惊叹:“我刚还想着要纳她进门,给她个容身之所。”
&ep;&ep;喻夫人冷冷盯着谢寻微,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ep;&ep;“当然要说,”谢寻微笑容温煦,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姨母,你还不够聪明,探查我的底细也不够细致。我告诉你们吧,山阴楚氏灭门是我所为,楚挚善不翼而飞的头颅在我这里。两年前,徽县刘氏的主君头颅悬于门楣,不错,是我杀的。去年,袁家万仞经楼被焚,不错,是我烧的。”他无声地笑,笑容愈发张狂,“对了,穆知深和喻听秋这么久没有消息,你们不奇怪么?”
&ep;&ep;喻夫人怔怔望着他,“你对阿秋做了什么?”
&ep;&ep;“你猜啊,”谢寻微温柔微笑,“猜猜她的头颅现在下落何方?”
&ep;&ep;喻凫春呆呆的,失了魂似地问:“寻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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