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决明,剑光划破了黑夜,火光中一线银燕似的雪白。百里决明深深看了他一眼,提着刀推开了破旧的柴门,耀眼的火光金沙似的涌进这个狭窄的堂屋,百里决明半边脸笼在那浓郁如血的光里,迎风飞舞的发丝仿佛在燃烧。
&ep;&ep;“你该走了,徒弟。”
&ep;&ep;他进步挥刀,独自迎战所有爬上山巅的仙门子弟。无形的气幕在他身侧展开,所有萤火虫一般飞向他的符咒瞬间暗淡无光,化为灰烬。他旋转、踏步、突刺,刀刃被他手掌的高温加热得红亮如虹。修士一个接一个扑上来,他像拎着兔子一样抓住一个修士的头发,滚烫的刀刃割破那人的喉咙,鲜红的血滴弧月一般飞溅开来。这一刻谢寻微才真正意识到,那个在街口喷火龙的男人,那个卖假药被捕快追的男人是一个真正的恶煞。他杀人,如同宰杀牲畜。
&ep;&ep;“从后山走,不要害怕,我的鬼域不会伤害你。不要回头,更不要看我。”百里决明的眼眸逐渐变得血红,他在显露出恶鬼的本相。他一面挥刀,一面说话,“记住,是我胁迫你,是我欺瞒你,是我逼你成为我的弟子。从今往后,你要像所有人一样,厌恶我,仇恨我,唾弃我。你是人,我是鬼,你我生死不同道!”
&ep;&ep;谢寻微缓缓跪下,颤抖着叩头。
&ep;&ep;“走啊!”百里决明嘶声大吼,一刀斩破黑夜。
&ep;&ep;谢寻微掉头往后山跑,裙袂被灌木丛撕得破破烂烂。他的身后,金红色的火光喷薄而出,所有剑光被火焰吞没。他不知道他的师尊发动了什么样的术法,他只感觉到背后的热浪汹涌,恍若要灼伤肌肤。
&ep;&ep;他一面哭着,一面向山下奔跑。漆黑的夜晚被无处不在的岩浆照亮,仿佛满地都是红泼泼的鲜血。然而所有岩浆从他的脚边退避,所有蒸腾的热气避开他的身体,他知道是师尊在护佑他的步伐。背后似乎一直有一双眼睛看着他,他想起经书上说如果鬼域足够强大,那么恶鬼无处不在,他知道是师尊在注视他的背影。
&ep;&ep;师尊、师尊。他泪如泉涌。
&ep;&ep;头顶一声雷霆般的巨响,仿佛惊雷落在山巅。谢寻微猛地扭头,山巅处的云层变得铁青,混杂着血样的鲜红。那里刚刚发生了一场爆炸,四周所有草木在火焰中变得焦黑。鬼域的结界轰然告破,利箭一般的倾盆暴雨冲破裂隙倾泻而下。冥冥中一直注视他的视线好像消失了,就像风筝断了线。谢寻微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有恶鬼伏诛,鬼域才会破。
&ep;&ep;“师尊!”谢寻微大喊。
&ep;&ep;那一刻脑子里一片空白,胸口剧痛,仿佛被血淋淋掏出了心。他什么都不管了,哭喊着,手脚并用往山上爬。岩浆在熄灭,滚烫的泥土被雨冲刷,变得粘腻又湿冷,四处冒出白气,那是雨水碰见焦土,蒸发成了浓郁的水雾。
&ep;&ep;他终于回到了山巅,修士被烧焦的断肢横七竖八,断掉的刀剑犹如破碎的骨骼,斜斜插在地上。他和师尊居住的小木屋成了一片废墟,他们一起耕种的药园子成了一片焦土。正中央有个焦黑的人影,双膝跪地,右手拄着一把刀。谢寻微蹒跚地走过去,跪下身,颤抖着抚摸男人破碎的脸颊。
&ep;&ep;百里决明的术法烧死了修士,也毁了他自己。他的双瞳因为高温而熔化,成了两个漆黑的眼洞。半边身子已经成了黑炭,雨点落在他滚烫的身躯上,嗤嗤冒着白烟。
&ep;&ep;百里决明动了动嘴唇,长长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为什么不听话呢?”
&ep;&ep;“我不走,”谢寻微拥抱住这个面目全非的怪物,泣不成声,“我要和师尊一起死。”
&ep;&ep;“傻孩子,毛都没长齐,活都没活明白,说什么死?”百里决明微笑着,烧焦的脸庞扭曲又难看,“别哭了,都十四岁了,怎么还这么爱哭?罢了,你是女娃娃,宽限你几年,等你到了十八岁,就不许哭鼻子了。”
&ep;&ep;“我就要哭!”谢寻微大喊。
&ep;&ep;“要记得把地契挖出来,要记得好好修炼。你要是不好好修行,为师会去梦里打你屁股的。”百里决明嗬嗬地笑,伸手推他,“他们快上来了,快走。”
&ep;&ep;谢寻微摇着头,死也不松手。
&ep;&ep;“唉……你这娃娃……心眼儿怎么这么死呐?”
&ep;&ep;谢寻微听见他在耳边长叹,紧接着他的手动了动,谢寻微忽然感觉到腿上一片洇湿。谢寻微愣愣地低头看,只见百里决明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浓腥的血液漫过刀槽,滴滴答答落在他的腿上。
&ep;&ep;“为什么……”
&ep;&ep;他还没有问完,百里决明喉咙里忽然爆出一声怒吼,“孽畜,你竟亲手弑师!”
&ep;&ep;男人一掌把他推开,他摔出去,落入了一个怀抱。纷沓的人影白鸽一般从身侧涌出,第二批仙门修士终于登上了山顶。铁一般沉重的雨幕横亘在他和百里决明之间,他看见有人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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