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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园子里没有仆役,这里又偏僻,连个女使都见不到,找不到人进去通传。裴真提议道:“不若进去叩叩门?我们并非孤男寡女,并无大碍。”

&ep;&ep;百里决明进园子敲门,连声喊“寻微”,声息全无,隔着门细听,连呼吸声也微弱难闻。百里决明顾不得什么男女大妨了,踹门进去,掀开珠帘,只见白纱帐子低垂,纤瘦的人影儿静静躺在里头,孤零零一张架子床,恍若一个小小的坟茔。

&ep;&ep;百里决明惊得失了声,撩开帐子看她,苍白的一张脸儿,阖着双眼,像是死了。这是怎么了,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起不来了?难怪一直不见人,原来是病了。百里决明暗恨自己马虎,捉腕摸她的脉,浮浮沉沉,他慌得摸不准脉象。

&ep;&ep;一只细白的手搭在肩头,裴真温润的声音响在身后:“秦少侠,让在下来吧,你去通传喻夫人。”

&ep;&ep;喻家人蜂拥进了屋,夫人略瞧了一眼,又去前头商议大事了。谢寻微病倒,比起百里决明逃离封印和喻连海被害,实在算不了什么。只喻凫春和喻听秋留在静园,同百里决明一起听裴真说她的病情。

&ep;&ep;“脉象虚弱,时有时无,昏迷不醒,施针也无用。在下行医多年,这般脉象还是生平仅见。”裴真眉头深锁,“寻微姑娘之前的确并无异状么?譬如胸闷,咳嗽,畏风?”

&ep;&ep;“那搁一般人是不对,搁谢寻微不是,”喻听秋说,“她天天都这样。”

&ep;&ep;“是啊,”喻凫春担忧地说,“表妹自小体弱,打从进了喻府,药汤就没有断过。”

&ep;&ep;“我看就是你们这帮贼心眼的虐待她,”百里决明气得红了眼,“看看这破园子,连个老妈子都不给她使唤,便是养猫儿狗儿,也有人帮着端屎端尿。全须全尾一个丫头进了你们府,才八年就养成个病秧子了!”

&ep;&ep;“谁虐待她了!”喻听秋怒道,“是她自己不要侍女的,我们送几个来,她就退几个。怎么的,还得我们跪在地上求她收下不成?”

&ep;&ep;两人乌眼鸡似的相互瞪着,裴真忙出来打圆场,让他们不要吵闹,影响病人休息。他开了个方子,暂时用着,药吊子搬到穿堂,侍女纷纷进园煎药,文火慢慢熬将起来,水汽顶着紫砂壶盖咕咚咕咚响。百里决明是外男,不能待在屋里,免得惹别人说闲话。旁人一个个退出去了,百里决明最后一个走,轻轻放下帘子,碰了碰谢寻微搭在床沿上的手。

&ep;&ep;“寻微、寻微,师父回来了,你可别吓我。”他轻声唤。

&ep;&ep;她依旧死气沉沉的,像个精致的瓷偶,百里决明看得心里发酸,也出去了。

&ep;&ep;这偌大的府,没有一个人真心关照他的丫头。喻夫人冷漠的眼神,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瓷娃娃。谢寻微身中恶鬼咒诅,对她来说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摆在家里没用处,丢了又舍不得这个先天炉鼎。喻听秋自不必说,她向来嫉恨寻微,怨寻微夺了她的风头。喻凫春虽是真心担忧,可他觊觎寻微美色,要她嫁给他当媳妇儿。他的丫头在这样的地方长大成人,该吃了多少苦。百里决明咬了咬牙,一拳打在墙上。

&ep;&ep;“秦少侠?”裴真略蹙着眉心,面露担忧之色。

&ep;&ep;“别吵我。”百里决明不耐烦地说,忽然想起这小子是他未来姑爷,勉强换了个好声口,道,“我心烦,让我静静。”

&ep;&ep;扭过头看外边,几处屋子都半开着门,是之前歪脖人打开的。一摞摞箱笼掩在门后头,露出旧旧的方角。他走过去打开看,都是寻微的物什,是她以前穿的衣裳,十四岁到二十二岁,一件件,都是素色,他知道,她在为他戴孝。

&ep;&ep;又开一屉,入目一个乌沉沉的檀木盒子,上了把生锈的小锁。他拿起来摆弄了一下,小锁自己脱了,盒子啪嗒一下张开,里头掉出一本厚厚的手记。

&ep;&ep;他捡起来拍拍灰,打开看,稚嫩的字迹映入眼帘,一笔一画,似乎写得很吃力,但很认真。

&ep;&ep;“师尊看起来很厉害,其实是个大笨蛋。今天他教我什么是先天火法,说这是世上最了不起的术法,只有天才中的天才才会用。像我们这种普通人要勤修苦练才能修得的火行法术,他一出生就会。也就是说,师尊一出生,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就会喷火了。他特别自豪,还叉腰大笑了三声。

&ep;&ep;一出生就会喷火……听起来好傻哦。果然笨蛋一出生就是笨蛋了。”

&ep;&ep;百里决明:“……”

&ep;&ep;“师尊真的好穷哦,他每次都要去无渡爷爷那里借钱开伙,可是从来没有还过。骗孤寡老爷爷的钱,这样真的好吗?娘说没本事的男人才穷,师尊大概是就是娘说的那种没本事的男人吧。他又老,又穷,难怪娶不到媳妇儿呢。他好惨哦。

&ep;&ep;算啦,看在师尊这么惨的份上,我就原谅他逼我刷恭桶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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