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踏上独木梯,上了擂台。那人背对着他,正同姜贺说话。他的背影那样熟悉,同记忆里一样身条高挑,腰身紧窄,瑟瑟春竹般挺拔。谢寻微眼眶红了,站在原地,遥遥望着他。
&ep;&ep;姜贺看见谢寻微,脸色一变,登时不敢吱声了,不停朝那人使眼色。
&ep;&ep;“聘你们大宗师怎么了?”他大笑着宣布,“听好了,本大爷叫秦秋明。暌违尘世久矣,今天是本大爷归来的好日子。趁今天,我以满山忍冬为聘,求娶你们的大宗师!”
&ep;&ep;所有人都看见了台上的谢寻微,个个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恬不知耻的无名竖子,当众羞辱大宗师,正好被大宗师听见,这下他可惨了。姜贺捂着脸,等待这小子被谢寻微修理。那人宣布完,终于意识到满堂寂静很不对劲,转过身来,望见了风地里的谢寻微。
&ep;&ep;两百年了,谢寻微想,他等了师尊两百年,原来师尊说的是真的,忍冬花开遍抱尘山,他就回来了。
&ep;&ep;目光尽处,那个男人如记忆里一样桀骜嚣张,黑黝黝的眼眸炽热如火炬,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小虎牙。几百岁的鬼怪,有的看破红尘心无旁骛,有的落寞寂寥无所事事,只他,只有他,永远有一种少年人的野气。
&ep;&ep;他笑了,眉宇间灿烂生光。
&ep;&ep;“你答应么,寻微?”
&ep;&ep;谢寻微笑着落泪,“我答应。”
&ep;&ep;第137章岁岁年年(二)
&ep;&ep;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打擂收徒变成了比武招亲。大伙儿累死累活打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擂台,大宗师莫名其妙要嫁给一个不明来历的毛头小子不说,还不收徒了,实在是很没道理。为了不引起众怒,百里决明做主,替谢寻微收了双板斧当徒弟。
&ep;&ep;谢寻微:“……”
&ep;&ep;师尊吃醋吃得太明显,他显然不希望江左那些小白脸进入谢寻微的家门。虽然师尊并不承认,振振有词说:“此子天资甚佳,我看极有可能是继我以后的天才。对了,你叫什么名儿,几岁来着?”
&ep;&ep;双板斧粗声粗气道:“小的秦铁牛,今年十四。”
&ep;&ep;他身长九尺,面容黝黑,长得铁塔似的。
&ep;&ep;百里决明拍拍他的肩膀,道:“你长得挺显老。”
&ep;&ep;秦铁牛很委屈,“我像我爹,他也可显老了。”
&ep;&ep;“成熟点儿好,江左那帮小白脸个个油头粉面的,老子看了就来气。”百里决明道。
&ep;&ep;看在师尊吃醋的份儿上,谢寻微勉为其难地收下他了。
&ep;&ep;一切都像是梦,师尊回来了,说说笑笑,还和以前一样。谢寻微不敢睡觉,他怕明天早上起来,梦就醒了。就连这景色都如梦一般,夕阳点染师尊的眉梢,他的眸底落满沉甸甸的金。他在那片霞光里,脸庞失去了锋棱。是梦么?谢寻微心里哀戚,倘若是梦,他宁愿永不苏醒。
&ep;&ep;谢寻微睁着眼到天亮,第二天早上起床,师尊摊着肚皮,睡得四仰八叉,怎么叫都叫不醒。谢寻微推他,他转身,露出屁股蛋上破了洞的裤衩。谢寻微确信了,不是梦。
&ep;&ep;他开始思量两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尊分明献祭了血肉,化归六瓣红莲。他是莲花化生,他死后,亦当归为莲花。师尊为何没有同阿兰那一起超度,反而重归人世?这两百年里,他又在哪里?他忽然想起,师尊谛听天音,分明要询问三件事,一者超度阿兰那,二者治疗他的针疾,三者破他的纯阴命格。然而师尊从西难陀回来,只办了前两件事,第三件事从未提过。
&ep;&ep;他的身体他最清楚,他仍是纯阴之体,未曾更改。那时他伤心于师尊即将远行,不曾注意,如今想起来,倒是可疑得很。
&ep;&ep;他垂下眼眸,看见师尊后腰的咒契符纹。殷红的颜色,淡淡一层金。他走下脚踏,临光而立,脚下没有影子。他猛然意识到什么,蓦然一怔,心头发酸。
&ep;&ep;百里决明绝口不提怎么回来的,每次谢寻微问起,他就嗯嗯啊啊糊弄过去。
&ep;&ep;“反正我回来就是了,而且以后都不走了,你不用再担心了。老老实实跟爷过日子,别成天想东想西的。”百里决明敷衍他。
&ep;&ep;他还要问,百里决明倾身吻住他的唇,一面含含糊糊问:“咱们什么时候办酒,什么时候洞房?”
&ep;&ep;他推开师尊,揶揄道:“师尊在西难陀之时,还说师徒相恋悖逆天伦。”
&ep;&ep;百里决明哽了下,握拳在唇下掩饰性地咳嗽,“百里决明是你师父,秦秋明是你丈夫,一码归一码,两不相干的事儿,怎么能搅在一起?”
&ep;&ep;暌违两百年,师尊脸皮越发厚了。谢寻微失笑,又慢慢拢起眉尖,心里头浮起烟雾般的惆怅。嫁给师尊是权宜之计,他得想法子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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