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你和盛敬侑要做的事,不是三两天就能速成的。如今州牧府的大多数政令实际根本出不了府门,原州百姓只认州丞,不认州牧。”
&ep;&ep;云知意从没想过,自己竟也能如此冷静平和地在霍奉卿面前坦诚真心话,但坦白说,这种感觉不坏。
&ep;&ep;“霍奉卿,我从小不擅下棋,总是观不来大局风云;又不会圆滑做人,有时候树了敌也不自知。最棘手的是,我这德行好像还改不了。你们目前要做的那些事,用不上我。”
&ep;&ep;她若选择了进入州牧府,是能万无一失确保自己有个善终的好结局,但在两府分晓胜负前,她无非就占个官位领俸禄吃闲饭,做不了什么有用的事。
&ep;&ep;“我无意站队两府党争,只是局面如此,在田岭手底下我才真有事做。若到了盛敬侑那边,我不过就是个被供起来占位子的瓷娃娃,闹不好还要拖后腿。”
&ep;&ep;世事实在奇妙。
&ep;&ep;当这辈子的她心态与从前不同,周围人待她的态度也有了微妙变化。
&ep;&ep;尽管她的言词明显有要站到霍奉卿对立阵营去的倾向,气氛却没有上辈子那么紧绷,他甚至没有表现出试图劝服或嘲讽激将的意思。
&ep;&ep;霍奉卿只是抿了抿唇,轻声道:“也就是说,你要选州丞府。”
&ep;&ep;“还没决定,”云知意自嘲哼笑,“本来我一直很清醒的。可上次在送秋宴上抽到那个题后,我竟就困惑了。”
&ep;&ep;“‘为什么要做官’的那个题?”霍奉卿眉心蹙紧,“不过就是个游戏,困惑什么?”
&ep;&ep;云知意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是啊,不过就是个游戏,我也不知我在跟谁较真。”
&ep;&ep;做为即将出仕的庠学学子,她面前摆着两条路。
&ep;&ep;一条是对自己来说绝对安全的,只需要无所事事蛰伏几年,混着日子过;另一条能施展抱负,但对自身来说风险很大,稍有差池就会重蹈前世覆辙。
&ep;&ep;上辈子已经看到过后果了,不是吗?明明很好选的,可她居然在犹豫。
&ep;&ep;“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次:为什么要做官?为什么非要做一个那样的官?我图什么?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ep;&ep;云知意唏嘘长叹后,无可奈何地扁了扁嘴,侧目笑瞪他:“虽说今日穿得厚,但我还是有知觉的。你再这么使劲捏,晚上回去我手臂上恐怕要淤青了。”
&ep;&ep;这倒不是夸大其词,其实她还算能捱疼的,只是体质问题,向来容易淤青。
&ep;&ep;听了她这话,霍奉卿手上力道顿时松弛,不知怎的就面红耳赤了。
&ep;&ep;云知意觉得他很莫名其妙:“霍奉卿,我不是要触你霉头啊。你最近实在太容易脸红,有看过大夫吗?”
&ep;&ep;“你才有毛病!”霍奉卿恼羞成怒地撇开头去,薄唇抿成直线,再不理她了。
&ep;&ep;可是,扶着她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ep;&ep;——
&ep;&ep;近午时分,一行人总算来到了见龙峰下的小通桥。
&ep;&ep;见龙峰这一带群山绵延,山中猎物众多,菌类也丰富,对槐陵人来说算是天赐的一处粮仓。
&ep;&ep;每年槐陵人会用粗暴而狂野的方式确定排序,各村轮流进山打猎补充口粮。
&ep;&ep;若没有这座小通桥,过河进山就需要绕二十多里的山路。所以,这座桥看似平平无奇,对槐陵人来说却很重要。
&ep;&ep;“何为‘粗暴而狂野的方式’?”薛如怀啃着一根鹿肉干,认真求教。
&ep;&ep;宿子约做出了最通俗易懂的解释:“就是各村打群架。若逢旱、涝年生,农耕收成不好,各村青壮年更是铆足全力,打到头破血流都算轻的。”
&ep;&ep;这话将众人都呛住了。槐陵民风彪悍,看来真不是说说而已。
&ep;&ep;连一向镇定的霍奉卿都咳了两声:“群体斗殴滋事,县府不管?”
&ep;&ep;“管不过来,槐陵县的治安吏通常不超过六十人,巡县城是足够,城外就顾不上了。”
&ep;&ep;云知意揉了揉额角:“而且,这种无法无天的排序方式在槐陵已约定俗成百余年,历任县府主官都给不出更能服众的公平法子,只好装聋作哑。但凡不出人命,或者出了人命大家都不报官,县府就当不知道,躲着这烫手山芋。”
&ep;&ep;上辈子,负责槐陵治安的顾子璇每次回邺城,在她面前一提起这事就恨不得咣咣撞墙。
&ep;&ep;明知道这些人已然违律犯禁,但动不动就是十几个村子上千号人混战场面,县府主官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光凭顾子璇手下那可怜兮兮的五十名治安吏,只是劝架都有被乱拳打死的风险,更别说拘捕归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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