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待来到内院墙外，他感知了一下风向，然后双手将竹蜻蜓一搓——

&ep;&ep;竹蜻蜓轻盈地高飞起来。

&ep;&ep;它乘着清风，如同一只被寄予了自由之期的蝴蝶，越过重重阻碍，飞入那幽闭的高墙之内。

&ep;&ep;*

&ep;&ep;日子一天天过去。

&ep;&ep;这一局棋，萧寻初终究还是没有赢，但他做出了有史以来最稳定完美的竹蜻蜓，方便两人通信。

&ep;&ep;在棋局上，他并未气馁，反而再接再厉，不断向谢小姐发起挑战。

&ep;&ep;谢小姐亦丝毫不畏，从容迎战，游刃有余。

&ep;&ep;不过有时候，在萧寻初看不见的内院墙内，她也会一个人摆弄那越来越进步的竹蜻蜓。

&ep;&ep;谢知秋面上看不出表情，可内心却在意外墙外那人的手艺精进之快。

&ep;&ep;如此每天各一手，一来一往。

&ep;&ep;到秋来黄叶堆满远山之际，两人已经下完许多局棋。

&ep;&ep;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开始不局限于下棋。

&ep;&ep;萧寻初一直在锲而不舍地对竹蜻蜓进行改良，好让它承载更重的纸张。直至如今，两人除了下棋以外，也能进行十个字以内的笔谈。

&ep;&ep;【秋高气爽，昨日踏青归。】

&ep;&ep;【读书。】

&ep;&ep;【秋月甚好，与友赏月。】

&ep;&ep;【读书。】

&ep;&ep;【秋假将至，归家可有安排？】

&ep;&ep;【读书，下棋，陪妹。】

&ep;&ep;谢小姐回信的字总是很少，而且大抵是女子少有机会出门，信的内容大多单调。

&ep;&ep;不过，从谢小姐愿意回答他的问题这件事上，萧寻初判断谢小姐大概并不讨厌与他通信。

&ep;&ep;有时候，萧寻初也会好奇谢小姐的生活——

&ep;&ep;【令妹性情何如？】

&ep;&ep;【尚小，甚缠人，颇乖巧。】

&ep;&ep;从谢小姐的回信之中，萧寻初莫名读出一丝宠爱之情。

&ep;&ep;出乎意料的是，谢小姐偶尔居然也会主动问他问题——

&ep;&ep;【可有同怀？】

&ep;&ep;【有一兄，长三岁。】

&ep;&ep;【性何如？】

&ep;&ep;【文武双全，人皆赞之。】

&ep;&ep;【少听提及。】

&ep;&ep;【其随父远行，久不见矣。】

&ep;&ep;这一回谢小姐的回信，比以往要长几分——

&ep;&ep;【甚羡，女子限足，不可远行。】

&ep;&ep;萧寻初见信一愣。

&ep;&ep;这是第一次，谢小姐在书信中提及自己身为女子的限制，亦是第一次，她说自己羡慕什么事。

&ep;&ep;萧寻初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谢小姐的时候，也曾遗憾过以她的处境，难以踏足别处。不知这算不算默契，原来谢小姐自己，也有与他一样的想法。

&ep;&ep;然此刻，萧寻初从她这十个字中，觉察出淡淡的落寞。

&ep;&ep;这一次的回信，萧寻初考虑了很久，才写道——

&ep;&ep;【父言，西有大漠，孤烟日圆。】

&ep;&ep;谢小姐回到——

&ep;&ep;【书中读过，未曾见，不可见。】

&ep;&ep;【如何可令汝见之？】

&ep;&ep;【不知，或此生不可。】

&ep;&ep;【既在书院读书，或有机会。】

&ep;&ep;【不可。】

&ep;&ep;【何以言之？】

&ep;&ep;【年十二，将催归，不可久留。】

&ep;&ep;看到这封回信时，萧寻初怔住。

&ep;&ep;是了，尽管谢小姐拜了甄奕为师，可以破格在书院中长住学习，但她终究是谢家的闺女，待到一定年龄，便该回家议亲了。

&ep;&ep;尽管谢小姐这封信没几个字，可他仍能猜到这一行文字背后的种种。

&ep;&ep;谢小姐之所以能来到书院，除了她是甄奕的弟子之外，多半还有她年纪尚小的缘故。

&ep;&ep;等她再长大一些，外表越来越接近于真正的女子，作为一个未婚少女，哪怕是只生活在内院，恐怕也不适合继续待在书院这种大把年轻男子的地方了。

&ep;&ep;不要说谢小姐这样的外来者，即使是书院中先生和学官的亲生女儿，在姑娘长到一定年龄后，大多也会考虑暂另寻住处，搬出此地。

&ep;&ep;谢家终究是书香门第，家规森严，为了谢小姐的声誉，必会令她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