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若是一个月以前的钟随安,是万万不会信的。
可如今,每日里用着妹妹的厨子,腰间挂的是妹妹送的荷包,更有些零碎送到他房里来的玩意儿……
钟随安低声道:“她回来了?我去看她。”
“你妹妹在外头还大病了一场……”
钟随安听到这里,脑中一嗡,不等万氏将话说完,他便一转身,疾步跨出了门。
万氏话音落下时,却是连他的人影也见不着了。
以钟随安的年纪,这每日里身形都在变化。他又高了些,腿也长了些,如此三步并作两步,没走多久便到了钟念月的院子。
院子里的下人见了他都是一惊:“大公子?”
“姑娘呢?”
“在屋里歇着……”
钟随安走上前去,等再回过神,他已经将那门推开,人立在门里头了。
钱嬷嬷转过头来,乍见个人影立在那里,还被吓了一大跳呢。
“大公子?”
钟随安低低应了声,这才回过神似的,放缓了脚步,慢慢走到了床榻边。
到底是兄妹。
钱嬷嬷欣慰一笑,让出了床榻边上的位置,压低声音道:“大公子请。奴婢去倒杯茶来。”
钟念月在梦里又是渴又是饿。
这些日子里揪晋朔帝的衣襟子揪习惯了,她本能地抬手,抓了下,却是抓了个空。
钟念月瘪瘪嘴,一下醒了。
看见钟随安的那一刹,她还恍惚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
她眨了眨眼:“哥哥?”
钟随安低低应了声:“嗯。”
他的目光落在妹妹雪白的面容上,有许多话想说,但都堵在了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更多的了。
“哥哥来寻我有什么事么?”钟念月问。
钟随安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钱嬷嬷托着茶碗回来了。
钟随安手指蜷起,紧紧拽着腰间那荷包,从喉中挤出一句话来:“我的同窗……”
“都道这荷包做得很是好看。”
香桃在一旁听了,当下骄傲地挺起了胸。终于有人同我一样,觉得姑娘做的荷包好了!
钟念月捏了捏那个走线粗糙的荷包。
震惊于那些昧着良心夸奖的国子监同窗。
钟念月懒洋洋地倚着靠枕,又问:“哥哥便是来与我这些话的么?”
不是。
钟随安心道。
他用力抿了下唇,手指僵硬地从荷包中抠出三两个碎银,道:“还有你的厨子……日后月钱,我来出。”
钟念月又震惊了。
钟随安不仅为人刻板、不通人情,与钟大人像了个十成十。
原来还是个傻的哥哥!
钟念月不客气地从他手指间抠走了银子,笑吟吟道:“多谢哥哥,哥哥待我真好。”
钟随安紧绷的身体这才缓缓放松了,面上也涌现了一点笑容。
他低低应了声:“嗯。”
他的妹妹依旧好好的。
出去一趟再回来,也还是会甜甜地唤一声“哥哥”。
钟随安不知该同钟念月说什么好,同她说胭脂水粉?还是那书本里都写了什么?她听了怕是要觉得无趣的。
钟随安也时常觉得自己是个无趣的人。
钟随安垂下目光,将钟念月从头扫到了脚,确认她并无大碍,这才站起身,茶也不喝了,道:“我还有功课未曾做完,便先回房里了。”
钟念月点点头:“去罢。”
钟随安走到门口,停顿片刻,还是忍不住又回了头,问:“在外面怎么生的病?”
钟念月轻声叹气:“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钟随安应了声:“这样啊。”
这才推门出去了。
小厮就在院子外等着他,见他出来,立即迎上去道:“姑娘如何了?”
钟随安摇摇头:“如今瞧着尚好。”
小厮也问:“公子还说别的了么?”
钟随安没有言语。
小厮喃喃道:“公子怎么不和姑娘说,公子问了好多人,自己的荷包好不好看呢?”
钟随安面色严肃,大步向前行去,并不接小厮的话。
只是耳根红了点。
若是说出来……
听着像是个傻的。
钟随安心道。
晋朔帝回京的第二日,众人方才知那清水县里处置了不少人。
一场雪灾害得不少百姓无家可归。
太子如今正留在那边,在钱大人的协理下,处置余下事务。而大皇子却跟着回来了,面色还不大好看。众人心下顿时有了新思量。
惠妃自然也得了消息。
她抄了半月的佛经,手腕正疼着呢,暗地里不知咬了多少回牙,如今倒是也露出了笑容:“陛下这是一罚一赏呢,罢了,罚我我也忍得。太子手里能抓住多少东西,那才是最真切最重要的。”
惠妃念头几转:“万氏不是回来了么?请她和钟念月一并入宫来坐坐罢。”
“是。”
于是钟念月这日刚用过午膳,就同她娘一并入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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