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切都梳理清楚之后,白泽不由得感到一阵厌恶。
东阳城、东武城、营州府。
官武人胡三、书生许慧、入妖的余槐。
乃至自己的父亲、二嫂,赵家一家的死活。
他们,莫非都不过是这场精彩表演过后、被视而不见的残渣?
为了两个官家衙门设立,他们就活该被朝廷放入的妖邪或直接、或间接地迫害致死?
想到这一层上,白泽望着叶随风的腰牌,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也难怪自己几次问叶随风她的真正任务时,她都以缄默回应。她知道以白泽的聪明,早晚有一天会觉察这件事。她也不确定白泽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是否还能如从前那样待她,所以临别的时候格外的有好脸色。
说白了,就是在“也许最后一次相见”时留下点好念想。
这该怪她么?似乎也没法,叶姑娘不过是这巨大国家机器里最不起眼的一环,她只是履行职责,自己没有责怪她的立场。
要怪,得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和护国监不知道哪个烂屁股的家伙,合伙想出这种垃圾主意。
见白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的,白温猜到他已经摸出其中大致走向,伸手拍了他一下:“别想了,想太多也没用。”
白泽回神,将腰牌重新揣进怀里,点了点头。
“另外还有件事十分重要,我以为,也许会对我太苍、甚至说中原大地产生重要影响。”孟文玉说着,脸色严肃了起来。
“你说。”
孟文玉正襟危坐,轻咳清清嗓子,这才说道:“上个月我回到洛云不久,忽然有一修行人,剃发跣足,手持一根环杖,穿一身破烂大袍,千里踏空而来,落入长天宫南极殿前。”
白温闻言一怔:“行刺?”
白泽摇了摇头,心中暗想:传法。
“南廷禁卫倾巢而出,将其团团包围。这秃驴自缚而立,引颈受戮,刀剑加身竟不能伤其分毫。南廷八将之中,许青麒、朱子征出手,合力也战不过他。可那人却招招留手,点到即止。只说求见陛下。”
“于是陛下召见,问他缘由。”
“说来也好笑,那光头自称从西南波头摩国而来,是十善光明教僧人,踏山过海,只为化缘。”
“陛下问他何为化缘。那光头说‘讨一口饭吃’。”
“陛下大笑,又问他另有何求。”
“那人又说,‘求一席地睡’。”
“陛下说他不远万里而来,不过求一箪食一瓢饮一席地,叫人难信。”
“于是那僧人才说,他有经藏两千二百卷、律藏千六百卷、论藏千五百卷,断一切烦恼根本,可得大智慧。此来中原,为普度众生,广传尊法。”
“陛下与那僧人交谈一天一夜,随后便在几日前搭建了一个道场。就在长天宫南极殿前,由太玄道和阴阳宗两位国师与那僧人论道斗法。”
白泽捂脸:果然……永远都逃不开的环节——斗法。
白温当然好奇:“结果如何?”
孟文玉耸肩:“说是平局,谁又知道真实结果呢。论道且不算,坊间传闻,斗法之事,葛清徽国师似乎输了那僧人半招,而阴阳宗的那位女天师与僧人斗了个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国师?两位国师是个什么水准?”白泽对这个比较好奇。
孟文玉翻着白眼想了想:“葛清徽道长听说已经有两甲子寿数,想必已经是大逍遥境界,距离天心境不过一步之差了吧。至于那位陈隐机国师……她才十七岁啊,我觉得即便再怎么天纵英才,应该也不过才刚入逍遥境吧。”
“那怎么葛清徽国师输了,反倒是陈隐机国师平手呢。”
“这谁知道去,兴许是僧人不忍心对小姑娘下手吧。”孟文玉喝了口茶,抿了抿嘴,“重要的是,那僧人的教义和神通都得到了陛下的承认,他已经被拜为第三位国师,十善光明教从此也要开始在咱们太苍生根发芽了。”
白温闻言,点了点头:“这说不上是一件好事,也未必就是坏事。九牧神州数千年岁月,保不齐什么是外来的,什么是自发的。外来也好,自发也好,初现总是令人不适的。”
说着,白温轻刮茶叶,饮了一口:“权且等等看吧。”
白泽点头,觉得大哥的说法相当有理。
……
晚上,白泽静静坐在书案前,水芝和寒酥见他发呆,都站在一边发笑。
最后还是水芝抬手,去白泽眼前晃了一下。
“少爷在想什么?”她问道。
白泽回身,笑着摇了摇头:“我在想,快过年了。”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谈不上有多期待,但却免不了有种新奇的感觉。
初来乍到时,被青竹、被余槐、被妖蛊、被山灼、被叶随风和徐慕雪等一应事情给遮掩住的陌生感,此时终于一发地涌现出来。
家里现在是什么样子?自己被泥头车碾压,遗体现在是不是已经安葬?爹妈的晚年该如何度过?女友是不是已经找到下家?初恋离婚是否成功呢?
想到这些,他不免有些伤感。那本来就无法轻易握住的生活如今已经彻底碎裂成了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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