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套好像有点晚。但凡是个正常人,没人想开这种变态眼界。
&ep;&ep;于是他吐了句真心话:“我说过,我本来就无处可去。”
&ep;&ep;“我原本也是这样。”时敬之闷声道,“但现在不同……现在有枯山派……”
&ep;&ep;他后半句话模糊不清,尹辞再去看时,时敬之已经睡熟了。尹辞探出手,指尖划过那人的傩面。傩面做工粗糙,边缘还留有没刮干净的木刺。
&ep;&ep;取面为人,覆面为神。[*注]
&ep;&ep;或许这傩面五官过于扭曲,又载了太多神鬼之说,以至于让他生出些错觉——时敬之那前半句,绝望程度与自己不相上下。
&ep;&ep;算了,神神鬼鬼的,看多了徒生杂念。尹辞把时敬之的白帕子翻出来,十分缺德地盖在傩面上。
&ep;&ep;他还没调正帕子,外面传来一阵踱步声。
&ep;&ep;沙沙响得轻而均匀,由远及近,听着像草鞋踩地。然而这边一行百余人,无人穿草鞋。
&ep;&ep;尹辞精神一震,猛晃时敬之:“师尊,您点的异动到了。”
&ep;&ep;时敬之闻言僵硬起来,被子盖过头,缓缓缩成一团。尹辞无情地掀起被子,努力装紧张:“你听,外面那是不是走路声响?”
&ep;&ep;耳聪目明的时敬之:“确确确实。”
&ep;&ep;师徒两人屏气细听。草鞋声响在他们门口略停了停,又继续向前走去。
&ep;&ep;“可能是太衡派哪位起床解手吧。”时敬之小声道。
&ep;&ep;尹辞:“特地去茅房?在这个鬼地方?”
&ep;&ep;时敬之:“……”也是,按照阎不渡的疯度,茅房里百分百有如厕的纸人。
&ep;&ep;两人说到一半,沙沙草鞋声再次响起,竟是走了回来,又停在两人门口。不知是不是错觉,床下纸人好像动了几下。这下可好,时敬之拽上尹辞,噌地缩去床角。
&ep;&ep;两人裹了绸被,活像一对洞房夜遭了土匪的新人。
&ep;&ep;尹辞挣扎着扒开被子:“我去看看。我们山户杀生多,煞气重,说不准能镇住。”
&ep;&ep;尹辞是不信有鬼的——数百年间,他走遍各地。厉鬼没见过,装神弄鬼的人倒见了不少。如今见识到墓中新花样,他久违的好奇起来。
&ep;&ep;结果他刚起身,草鞋声又远了。穿鞋人似乎在长廊中来回徘徊,时不时停上一停。奇怪的是,无论是周遭小门派,还是睡在厅堂的太衡派,似乎没多少人注意到这一异象。
&ep;&ep;尹辞打开门,木门尖锐地吱扭一声。他先向左看了看,发现走廊末端多了三人。
&ep;&ep;施仲雨一人在前,剑已出鞘。金岚和瞎子闫清跟在她身后,三人面色都透着青白。尹辞还未发话,施仲雨抢先开口:“你也能听见么?”
&ep;&ep;尹辞:“师尊听到了清晰的走路声,我只能听到一点点。”
&ep;&ep;时敬之见尹辞和不知是人是鬼的玩意儿说上了话,终于鼓足勇气,凑上前来。
&ep;&ep;施仲雨冲时敬之颔首致意,伸手一指:“那你们能看见么?”
&ep;&ep;尹辞这才顺着她的手,看向右边。
&ep;&ep;一位僧人正站在走廊末端,手里提了盏粗制滥造的树皮灯。他身高八尺有余,足踏草底僧鞋,一身破旧僧袍,脸皮上没有五官,仿佛肩膀顶了个水煮蛋。
&ep;&ep;那僧人不再走动,空白的脸转向这边,像是在观察他们。
&ep;&ep;时敬之的迷惑战胜了恐惧:“……为什么青楼里有和尚,这不好吧。”
&ep;&ep;太衡派三人:“……”
&ep;&ep;尹辞对自个儿师父抓重点的能力肃然起敬。
&ep;&ep;好在现场有个比时敬之还恐惧的。金岚自顾自抖了一会儿,艰难地开口解释:“闫清耳朵比一般人好使,说听见了怪声。我什么都听不到,就去找了大师姐……结果大师姐也能听见。”
&ep;&ep;说完,他抖着指向长廊对面:“大师姐和时掌门都说那里有和尚,我我我什么都看不到——”
&ep;&ep;尹辞顺势扯谎:“我只能看到个虚影……看大家的反应,多数人应该看不到。”
&ep;&ep;时敬之瞧了徒弟一眼,幽幽叹了口气。他手握旗子前进两步,冲那无面僧行了个礼:“大师,佛海无边,回头是岸。”
&ep;&ep;尹辞再次肃然起敬——你在说些什么玩意儿,那要是个真和尚,不揍人都是有涵养的。
&ep;&ep;无面僧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没听见,并未做出过激动作。只是时敬之前进两步,它倒退两步,始终保持着固定距离。
&ep;&ep;时敬之见这东西倒走得古怪,头皮一炸,又退两步。哪想那无面僧再次动作,随他前进整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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