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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回来的时候,沈濯正倒在山茶怀里哭得抬不起头来。

月娘唬了一跳,冲着山茶瞪起了眼睛:“你又作甚么闹得小姐哭?”

山茶给她使个眼色,轻轻拍着沈濯,柔声哄道:“小姐别怕,不碍的。阖家上下,连怀了四个月身子的三夫人都算上,老夫人最疼您。您又这样孝顺,这样体恤老夫人,她老人家绝对不会怪罪您的。您不是还记得奴婢是从老夫人屋里拨过来服侍您的吗?那您就一定相信奴婢,老夫人哪,保证一如既往地当您是心肝宝贝!”

月娘听着这话音儿不对,眨了眨眼,悄声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山茶不答,先哄着沈濯躺下,又给她擦了泪,掖好了被角,看着她抽抽搭搭地朦胧睡去。方拉了月娘到外间,悄悄地告诉她:“没瞧见小丫头子们都被支出去了吗?”把沈濯说自己失忆的事情告诉她。

月娘吓得跳起来:“还真撞傻了?!”

山茶忙拉住她,嗔道:“你小点儿声!小姐现在就是惊弓之鸟,就是看你一惊一乍的,才没敢对面跟你说!”

月娘哦哦了两声,连忙坐下,犹疑再三,跟山茶商量:“听小姐的意思,是不是不打算禀报夫人和老夫人?”

月娘从来都是不论对错是非,凡是沈濯说的话,一字不改地照做。

山茶却凝重地摇了摇头:“小姐虽是这个意思,咱们却不能这样做。你想,这都不记得人了,必是撞得不轻。若是日后好了还罢;万一因咱们拖延而严重了,咱们两个知情不报的,岂不是要被老夫人和夫人立刻拿去打死?”

月娘打了个寒战,忙道:“说得对!依你的,明儿个一早,咱们去请老夫人和夫人的时候,就悄悄地把这事儿禀报了。”

山茶连连点头。

两个人计议已定,不提。

沈濯看似睡着,其实却是竖着耳朵听她们俩说话。虽然模糊,却听懂了她们的决定。

沈濯松了一口气。

自己脑海里恍惚有原主的记忆,却十分模糊。有些人,有些事,颇有些张冠李戴的意思。

譬如山茶,她原是自己祖母韦老夫人房里的二等丫头。自己记得她原是叫六奴的,可她又不是沈家的家生子,也不是韦老夫人的陪房后人。

——她是哪里来的?怎么就有这个本事混成了自己这个显然最得宠的小姐身边做贴身大丫头?

对于府里的丫头们来说,这可是个千金不换的好位置。

且不说一年四季的规定薪酬,光自己这个当小姐的随手赏赐,大约就比管家娘子们只多不少。

何况古时候不是常有的惯例?这陪嫁丫头一旦得了姑爷的心,顷刻间就能变了高门大户的姨娘妾室……

沈濯胡想八想着,慢慢又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山茶和月娘便分头去禀报韦氏和罗氏。

罗氏被月娘咋咋呼呼的说法吓得腿都软了:“不认人了?难道,是真的撞傻了?”

秋嬷嬷又气又急,身子直抖,不是人拦着,都要冲出去找大小姐沈簪拼命:“都是她害的!”

主仆们在丫头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哭哭啼啼地去看沈濯。

桐香苑里,韦老夫人刚从床上坐起来,丫头就先报喜:“二小姐醒了。”

鬓边已经银星点点的韦老夫人惊喜交加,忙命人进来回话。

山茶进了内室,规规矩矩地肃手屈膝行礼:“老夫人起身了?”

韦老夫人急着穿了衣裳,一迭声地催着梳头,又忙道:“微微什么时候醒的?身子怎么样,可叫了太医没有?她娘还在身边?”

韦老夫人越高兴,山茶越不敢抬头,轻声道:“二小姐是三更时分醒来的,大夫人和秋嬷嬷都在。二小姐吃了一碗燕窝粥,便推疲惫要睡,又请大夫人和秋嬷嬷去休息,还提醒了夜深,暂时不必打扰老夫人歇息。”

韦老夫人的脸上笑开了花。

山茶深吸一口气,续道:“只是大夫人去后,二小姐悄悄地拉着奴婢就哭了,说其实除了大夫人,心里一片模模糊糊的,竟是谁都不认得了。还说头疼得厉害,晕得根本坐不住,偶尔还想作呕。”

山茶不敢说沈濯记得秋嬷嬷和自己月娘这些下人,反而连老夫人这个祖母、沈信言那个爹爹都忘了。

所以打了个马虎眼,只说了罗氏。

——女儿撞了头之后,只记得娘亲一个人,这个话,说出去也算是正常。

韦老夫人唰地变了脸色,手里正在摆弄的碧玉莲花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你,你说什么?”

山茶哭了起来:“老夫人,我们二小姐,怕是,撞坏了头了……”

韦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身边的丫头婆子连忙一把扶住:“老夫人,老夫人别急!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山茶吓得连连叩头,哭道:“老夫人,您可要保重,我们小姐若是知道奴婢吓着您,不要打死奴婢呢!”

韦老夫人强自镇定了下来,一只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握了身边心腹嬷嬷的手,一边看向山茶:“可请了大夫?”

山茶忙擦了泪:“因坊门过一时才开,奴婢就先急着来禀报老夫人一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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