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深处,浑浊的焜黄被一片纯净的墨蓝割裂,细腻紧密的鳞片流泻着夺人心魄的潋滟光芒,每一处都耀眼极了。
顺着那条墨蓝鱼尾,视线往上,是如白玉雕琢的无暇胸膛,墨色的长发隐隐泛着月华般的微光。
还未完失去意识的姬白初勾了勾唇,鲛人一族当真是绝色无匹,还真是从未让她失望过。
她想开口说话,却猝不及防地被灌了一口腥臭的河水,这下彻底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容珩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姬白初,也是一动也不动,静静地浮在水中,面带防备地望着这个见过自己真身的人,再一次生出了不知所措的茫然。
杀?
还是救……
河底暗流顷刻间变得激烈而莽撞,因为溃堤而汹涌的雨水哗啦哗啦从头顶处奔涌而过。
他听到怀中人的心跳越来越微弱。
他看到眼前枯黄中渐渐混入鲜艳的红色,进而黯淡,消散。
手一松,怀中人便立即被水流席卷,推搡着往远处飘去,鼻尖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淡,他却听到了自己失控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都在叫嚣着……
救他!
救他!
救他啊!
那抹弥漫着死寂颜色的青终于从实现里消失了,容珩的心跳陡然停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不知轻重地揉捏,母妃离开他的时候,他似乎也这么疼过……
该死的,容珩,你快去救人!
他猛地大喘一口气,墨蓝的鱼尾拍出震荡的浪花,碎裂的石子、木屑划过肌肤,他也然感觉不到,只是用尽力追逐着那抹青色而去。
万幸,河床边突出的石块将姬白初牢牢地拦住,血水也渐渐晕开,那明艳张扬的人,如今只觉灰败而凄凉。
他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容珩只觉心脏处传来了尖锐的刺痛,直接跃出了河面,就站在湿滑的石头上将人捞了起来。
这回他没有犹豫,抱紧怀里没有什么分量的姬白初,跑进了一个尚能遮蔽风雨的山洞。
看着姬白初就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因为寒冷而隐隐有些发抖,哪里还能看出这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煞神呢。
容珩四下里张望了一圈,这个狭长的山洞里似乎有人来过的痕迹,他很幸运地找到了打火石,以及扎成垫子的干草团。
他想也没想就把姬白初放上了草团上,还快速地生了火,跳跃的火光让周围的空气都漫上了暖意。
容珩看着还是有些发抖的姬白初,想着还是替他把湿衣服都脱下来烤干会比较好受些,于是动手解开了腰间的玉带,外衫,亵衣刚拉到肩膀处,一只冰凉的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殿下,姬白初可没有以色侍人的癖好啊,不过……”沙哑的声音悠然响起,似笑非笑,“殿下如果这个时候想对我做些什么,我也没有办法反抗,希望殿下不要太粗暴才好。”
闻言,容珩如遭雷劈,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冻结,继而一股脑涌上脸颊。
他不是害羞,是恼怒!
他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这个妖孽,火光将她雌雄莫辨的容颜勾勒得温柔而魅惑,性感的锁骨半遮半掩,白皙的肩颈优美迷人,因伤重而显露的脆弱也过分地散发着致命吸引力。
容珩瞳色一暗,悔恨自己在水下时的心软,当时就应该让她自生自灭,淹死才好!
“哼!如果不是看你快要被冻死了,我才不管你!”
他嫌弃地松开抓住姬白初衣领的手,还坐到了山洞的另一边靠着坐,如果山洞再宽一点,他会更舒服。
姬白初不紧不慢地拉上湿透的亵衣,勾唇笑道:“殿下果然是爱操心旁人的事。”
这调侃的语气,让本来想要提醒她湿衣服容易风寒的容珩,坚定地闭上了嘴,咬牙往火堆里扔了两根火柴。
窜起来的火苗激烈交缠,像极了他此时躁动的内心。
姬白初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穿好亵衣之后,坐起身望向火堆旁支起的烤衣架,桃花眼细细眯起。
“殿下,不置可否帮忙把我这外袍烤干呢?”
容珩在心里暗暗将姬白初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翻来覆去骂了个遍,张嘴就要拒绝,只是视线触及到那张笑脸时,很没出息地起身拿起那件湿衣服,挂上了烤衣架。
“咳咳!”
喉咙有些发痒,姬白初捂嘴咳嗽了两声,一抬头,脑袋上就罩上了一件犹带暖意的外衫,似有若无的檀香味道钻进鼻腔。
她确实觉得有些冷,便也不矫情地披在了身上,笑眯眯地说:“殿下的衣服真暖,也很香。”说完,还凑近狠狠嗅了一口。
容珩不自在地别过脸去,隐隐发红的耳尖却泄露了心事。
他刚刚是被调戏了吗?
该死!他就知道自己是救了一个祸害!
沉默了半晌,容珩正在为要如何回去而伤脑筋时,就听到了对面的人笑意吟吟的声音。
“殿下,你这次做得很好,回京之后皇上定会嘉奖。”
容珩一愣,倒是没有像以前那样对皇权表示不屑,而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问:“你的话太多了,伤还不够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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